兩個契丹人一看事情已經敗露,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將他們抱在各自懷裏的女人夾到腋下,然後調頭就往城門口的方向跑。大概他們也知道,這城裏的宋人人山人海,每人撒一泡尿就能將他們淹死,眼下隻有出了城才有活路。
不僅是這兩個契丹人,就是楊奕也覺得這兩個契丹人這次肯定是必死無疑,甚至楊奕還準備著親眼目睹一下這兩個彪形大漢是如何被群情激奮的百姓們打成肉泥的慘劇,可結果卻讓他大失所望。
滿大街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剛才還悠然自得、怡然自樂呢;現在可倒好,一看有人當街搶人,尤其是聽說那兩個彪形大漢還是契丹人,頓時嚇得爹呀媽呀的魂飛魄散、抱頭鼠竄,原本是熙熙攘攘、比肩繼踵的大街上,刹那間就讓開一條暢行無阻的大路來,這一下,倒把他和梁柱子孤零零的撂在了大街當中。
“你們倆給我站住!”楊奕正在罵梁柱子到了關鍵的時刻掉鏈子,抬頭一看那兩個契丹人刹那間就衝到了眼前,隻好硬著頭皮用手一指,勉強地大喝了一聲。
柱子雖然被楊奕奚落地狗血噴頭,可是真到了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那是絕對不含糊的,他一看楊奕一馬當先擋住了那兩個契丹人的去路;情急之下也不甘落後,手持小片刀噌地一下就蹦了上去,可著嗓子也大喝了一聲:“你們兩個狗東西,快把人給爺爺放下!”——話一出口,他可能覺得這兩個契丹人未必就能聽懂他說的話,於是又將他說的這句話翻譯成了契丹語,烏拉烏拉地喊了一通。
這兩個契丹人也許是在宋人的城池裏撒野撒得習慣了,早就將滿街的老百姓看做是待人宰割的綿羊了,可是沒想到居然還跳出來兩個不怕死的,於是“唰”地一聲拽出腰裏的彎刀,衝著楊奕就奔了過來。
楊奕嚇了一跳,他本來覺得這滿城的老百姓雖然指望不上,可今天是元宵節啊,再這樣的重大節假日期間,官府的人肯定滿大街都是,隻要自己上前拖上一會兒,那些捕快衙役什麼的肯定馬上就到;弄不好城門口的官兵已經聞訊,此刻正在路上急行軍呢,可怎麼到了現在別說等來大隊人馬了,就是連一個穿製服的都沒看見?
柱子一看這兩個契丹人惡狠狠的樣子,大叫不好,急忙衝上前去一把就將楊奕拽到了他的身後。這兩個契丹人本想著上來一刀結果了楊奕,可是沒想到突然躥出來一個乳臭未幹的娃娃來,手裏還拿著一把輕飄飄的小片刀,上來照著他們迎麵就刺。
在他們的眼裏這個毛頭小子也就是一刀的事兒,於是暫時不再理會楊奕,合起夥來衝著梁柱子就招呼上了。可他們卻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一陣風就能吹到的小子是身手竟是異常的敏捷,上躥下跳,滑的像個泥鰍一般,幾個照麵下來,兩個家夥累得氣喘如牛,硬是沒有傷到梁柱子半根毫毛。
這兩個人看來也是急性子,當然也更知道這城裏絕非久留之地,於是哇呀呀一陣爆叫之後,同時將腋下的女人朝著地上一扔,甩開膀子就將梁柱子圍了起來,那兩雙狼眼一對視,那意思就是既然一刀解決不了,那咱們就將他亂刀分屍!
楊奕一看他們放下了人質,專心地去圍攻柱子,於是急忙跑上去一手拽住一條腿,將那一主一仆兩個女人拖到了路旁,衝著畏縮在牆角的那些人喊道:“喂,你們這幫人嚇得尿了褲子了?趕快過來先照看著她們!你們幾個也別愣著了,趕緊到城門口去叫官兵去啊!”
這些人早就被契丹人嚇破了膽,多少年來一直都是這樣,一聽說契丹人來了就三十六計走為上,實在走不了那就隻能變成待宰的羔羊;任楊奕如何叫罵,這些人就是死活不動。
楊奕一看沒辦法結成統一戰線,回頭再一看,形勢已經大為不妙。那兩個契丹大漢手中的彎刀上下翻飛,一刀快似一刀,如今已經將柱子逼到了牆角,如果再耽擱下去,柱子非掛了不可。情急之下,他也隻能是舍命陪君子了,回頭一看,但見身後有一家酒館,門楣兩旁插著兩根長長的竹竿,竹竿上各自挑著一串花燈,於是上去一手拽下一個,來到那兩個契丹大漢的身後,掄起來就砸。
那兩個契丹人正在合圍梁柱子,眼看著就要將梁柱子亂刃分屍了,忽然就聽到身後一陣風聲,當下就知道有人在偷襲,於是頭也不回反手就是一刀。
可是他們這次沒聽到身後傳來的一聲慘叫,而是聽見“噗噗、嘭嘭”幾聲,當下心中詫異,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就覺得眼前一片紅光。
這個時代的花燈,裏麵既不是電燈泡,也不是蠟燭,而是在裏麵放著一個小瓷罐,瓷罐裏盛著半罐麻油,上麵放一條燈芯。此時正到了賞花燈的黃金時間,麻油已經著了大半,溫度也已經接近了著火點;此刻這十幾盞花燈同時被兩把彎刀打破,裏麵的小瓷罐當即破碎,溫度極高的麻油一下子就灑到了兩個契丹人的身上,緊接著外麵的燈罩“呼呼”冒著火苗,火星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