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逆(1 / 2)

已是酉時,宮燈皆被燃起,月柳宮前的半月河裏倒映著宮燈的燈影,燈影被河水衝散,閃爍出撲朔搖曳的光。

有一著粉衣宮裝的女子從河旁的柳樹間穿行而來,行色匆匆,看那方向,應是去柳太妃的月柳宮。

柳太妃柳月,臨宗寵妃,育臨宗長女藍兮貞及第三子藍兮常,藍兮常現為常王,封地南界,是藍榭王朝頗為富庶一帶。柳月育藍兮貞時加封為貴妃,後育有藍兮常後加封為皇貴妃,風頭一時無兩。臨宗寵愛柳貴妃,自然更加喜愛柳貴妃之子藍兮常,一度欲棄長子藍建洛而封第三子為太子,然百官不就,隻得作罷。建臨十五年,臨宗崩,藍建洛登基為王,定年號建昌。

此時,正是建昌元年。

宮裝女子急步進入柳月宮內,殿內輕紗妙曼,香氣嫋嫋,雕欄美繡,無盡華麗,紅木榫卯的軟榻上斜臥著一妖嬈女子,長發高挽,珠翠流光,一襲暗紅色錦衣襯得膚光如雪,身後有一內侍正幫忙揉著肩,女子滿意地眯起眼。內侍見有人過來,瞟了那宮女一眼,宮女立回道,“太妃娘娘,皇上病情反複,顧太醫來稟,是否加最後一劑藥?”宮女說完便稟了聲息。

柳月猛睜開狹長的眼,眼裏精光閃爍,手不知覺間撫著榻上一隻紅色的精致圓盒,長長的護甲有一下沒一下的劃過圓盒上繁複的花紋。

宮裝女子等了許久,隻覺得殿內明亮的琉璃光異常的刺眼,直耀地人心裏發顫,周圍雖有幾個宮女內侍在旁,卻是一聲人息也無,就在惶恐不安正欲抬頭查看時,卻聽那內侍陰柔地訓道,“不許抬頭!”宮裝女子連忙將頭壓下,那內侍朝著宮女低哼一聲,俯下身附在柳月耳邊低聲道,“太妃娘娘,是否前往長明殿?”

柳月仿若未聞,依舊重複著無意識的動作,臉上揚起一抹詭異的笑,竟然成了嗎?藍建洛,你是皇上又如何,還不是以後任我擺布,連你的命也攥在我的手裏。

那內侍見柳月依舊撥弄著那隻盒子,怕被人瞧出端倪,不顧身份強行將它收起來放於軟榻後的梳妝盒中,柳月突地抬頭,正要狠加訓斥,見是心腹王複,便沒有發作,長袖一撫,淩厲地瞪了他一眼,喝道,“擺駕。”

王複被那淩厲地眼神一掃,心裏發慌,柳太妃是出了名的狠辣,若非自己是他多年的心腹,早就死於非命了。王複擦了一下額頭的虛汗,立即鞍前馬後地伺候。

一行人來至長明宮前,長明宮宮門大開,宮女內侍來來往往,臉上皆是緊張而凝重的神色,見到柳月後紛紛跪拜。柳月進得內殿,見到明黃帷幔後躺著的一個虛弱身影,臉上浮現出一抹誌在必得的得意,瞥一眼內殿跪拜的眾人,柳月指了一個跪在前排哆哆嗦嗦的中年禦醫道,“顧太醫,你說的‘最後一劑藥’是什麼意思?”

顧太醫很是緊張的用袖口擦著大滴的汗珠,顫顫微微的回道,“回太妃娘娘,皇上身子本就孱弱,春天舊疾複染,治好後又連續兩個月斷斷續續地病著,是以積弱。本也無礙,隻是需要調養久一些,可是,近來……”說到這裏,顧太醫偷眼瞅了瞅躺在床上的皇上,見依舊睡著,便稍稍安下了心,再見柳太妃也無異色,便放心說下去,“近來,皇上身子剛有些好轉,便忙於子嗣之事,是以傷身,內虛外弱,我們開了好幾劑固本的藥方才拖到現在,可是那藥溫和,隻是拖著,眼下是拖不住了……餘下的這一劑藥藥效頗猛,我們隻怕——”

柳月泫然欲泣,悲傷之色盡顯,“你們去吧,都這境況了,再下一劑試試吧,總不能就這樣讓皇上……”

太醫們忙應是,各自忙各自的去了。待得片刻,內侍伺候皇上欽藥,眾太醫跪在床側紛紛緊張地盯著,柳月也侯在一邊緊盯。皇上飲下藥後未待片刻立即發作,嘔吐不止,眾太醫趕忙上前,手忙腳亂地把脈,檢視瞳孔,忙亂了一陣後,紛紛呆愣地退下,一個個都被唬住了,顧太醫也唬得發抖,惶恐稟報道,“太妃娘娘,皇上,皇上撐不住了……”說完全身力氣像被抽空了似地“啪”一聲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