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開懷大笑。
黃櫨說:“走,到海裏涮一涮身體。”
黃嬪牽著黃櫨的手,兩個人走向大海。
海灘上的遊客見到這兩個東方佳人款款走向碧藍的大海,都驚得支起了身體。
黃櫨和黃嬪遊向大海深處,任海浪把身體拋上拋下,海鷗翱翔著,翻卷著銀白色的身體,發出愉悅的聲音。
融融的陽光瀉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泛出魚鱗般的波紋,偶爾有汽艇駛來,劃出白色的痕跡,卷起一片翻騰的浪花。
遊了一會兒,兩個人有些累了,於是互相攙扶著遊回了海岸。
兩個人上了岸,手牽著手來到太陽傘下。
黃櫨到小賣部買來鮮榨的橘子汁、菠蘿汁、甘蔗汁、還有奶油麵包、香腸等食物。
黃櫨從行李包裏拿出一塊塑料布,平鋪在地上,兩個人邊喝邊敘。
“這裏的海風真清新。”黃嬪眯縫著眼睛,陶醉在海風的沐浴中。
“比北海道如何?”
“各有各的特色。”
“世界如此之大,無奇不有,隻要有錢,什麼都能買到。”
黃嬪問:“我問你,愛情能買到嗎?”
黃櫨一時語塞:“愛情?愛情是什麼東西?我還沒有體驗過,愛情是虛無縹渺的東西,是海市蜃樓。很多男人追求我,我覺得他們是想占有我的身體,因為我年輕、漂亮、有魅力。你想,一個男人怎麼會愛上一個飽經風霜、滿臉皺紋的老太婆呢?畫船兒載將春去也,空留下半江明月。”
黃嬪說:“有一位哲人說過:如果我的生命中沒有智慧,它僅僅會黯然失色;如果我的生命中沒有愛情,它就會毀滅。財產再多也抵不上愛情。”
“妹妹,你還太幼稚,友誼如陶器,破了尚可補。愛情是鏡子,一碎成廢物。填不滿的是欲海,看不破的是愛城。”
晚上,黃櫨在一個海鮮城請黃嬪吃了一頓豐盛的美餐,有龍蝦、海螺、海蚌、魚翅等,黃嬪好久沒有吃到這樣的美肴了,月光之時多喝了幾杯威士忌,有些飄飄然了。
黃櫨開車把黃嬪拉到自己的別墅裏,這是離舊金山不遠的幢白色的二層小樓,花園裏盛開著五彩絢爛的鮮花,綠意盎然。小樓裏寬敞舒適,布置嫻雅。
黃嬪倚在沙發裏,黃櫨給她端來咖啡。
“你什麼時候買的這個別墅?”黃嬪問她。
“3年前,我用自己的私房錢買的,爸爸和妹妹還不知道呢,你可要為我保密。”
“我會的,你怎麼有這麼多錢?”
“在金三角那個魔鬼層出的地方,是毒品的天國……”
“怎麼?你還販賣毒品?”黃嬪驚得睜大了眼睛。
“喔,小聲點,這是要掉腦袋的。在那個鬼地方,誰不玩這個誰就是智商低,掙錢太容易了。當初,老蔣在這裏有潰逃的一個師,他們就是靠這個為生,好多人都發了大財,這是一條發財致富的捷徑。”黃櫨說著,把窗簾拉上了。
黃櫨從抽屜裏拿出幾個錄像帶,放到錄像機裏,開了錄像機和電視機,一忽兒電視屏幕上出現了男女交歡的畫麵。
黃嬪說:“你這裏還有這些豔片,有點像我們上的特殊課程時放的片子。”
畫麵上出現一個裸女與寵養公狗相交的場景。
黃嬪看得呆了,黃櫨津津有味地介紹說:“有的貴婦人無聊寂寞,想出許多享樂的新招。”
黃嬪說:“真是太惡心了,低級下流,不高雅!”
黃嬪跑到臥室,一頭撲到席夢思床上。
一會兒,黃櫨身穿紅色睡袍走了進來,她的頭發水淋淋的。
“小嬪,洗個溫泉吧,這水是地下水,滋養皮膚,十分舒適。”
黃嬪站了起來,接過黃櫨遞給她的浴巾,走進了浴室。
這是一間寬敞的浴室,旁邊有一個雙人的浴池,浴池的旁邊有個噴頭,噴頭一側還有一個木桶。
黃嬪擰開水龍頭,溫泉直瀉而下,溫暖而細潤。黃嬪進那個木桶裏,半臥其中,右手拿著噴頭盡情地洗浴。她從旁邊的木台上拿過一瓶浴液,擰開瓶蓋,一股檸檬香撲鼻而來。她把檸檬浴液倒在毛巾裏,在身上揉搓著,一股股香氣升騰起來,她感到愜意。
從浴室出來,黃嬪穿著一件湖藍色的睡袍走進臥室。
黃櫨正倚住床頭,在台燈的暖暈裏看《紐約時報》。
“水溫合適嗎?”
“合適,真是太舒服了!”黃嬪說完,撲到了床上。
“今晚我和你都睡這張大床,你就要畢業了,那麼小的年齡就要大顯身手,我要好好交你幾招。這個世界就像是個大舞台,每個人都在扮演角色,有的人演出非常精彩,非常成功,有的人表演平庸,不會出彩,有的人卻演砸了,人生舞台,舞台人生!”
黃嬪動情地說:“好姐姐,真得謝謝你,你不但是我的好姐姐,還是我的良師。”
黃櫨忽然變得嚴肅起來,“好妹妹,我要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
“什麼消息?”黃嬪心內一驚,有些緊張。
“你的外祖母昨天去世了……”
“什麼?”黃嬪隻覺眼前一黑,然後伏到床上嚶嚶地哭起來。
3個月後,黃嬪從這個訓練基地畢業,她開始奔赴世界各地,上演了一幕幕驚心動魄的活劇。她的姿容、手段、業績以及她的飛刀絕技,都被同行譽為一流。
幾個月前,她以印度尼西亞駐華使館雇員的身份潛入中國大陸,來到了北京,去完成新的任務。
龍飛回到家後,一直惦記著13號宅院的事情。淩雨琦一直沒有下落,淩雲飛將軍已經來過不少次電話了。恍恍惚惚之中,他總覺得這個神秘的院落有故事,特別是那個神秘的小姑娘,以及那所小白房子……
妻子南雲作了豐盛的晚餐,是他最喜歡吃的紅燒排骨,他也沒有心思吃,吃過飯後,躲在書房裏看報紙,女兒龍曉菲在自己的房間裏彈鋼琴,鋼琴的音調內容是“讓我們蕩起雙槳”,曲調優美輕快,使龍飛想起許多往事……
在那所神秘的小白房子裏,他一度感到了暈眩,仿佛有一種熟悉的氣息螢繞著他,使他不能自持。他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他想起了那個女人,那個曾經使他魂飛魄散的初戀女人,這個魔鬼一般的神秘女人,讓她有著一段刻骨銘心的深刻經曆。她就是白薇,梅花黨的一個頭目,她怎麼會這樣頑固不化,多次次苦口相勸,多少次槍口逼迫,她就是不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她對國民黨反動派為什麼那麼癡迷,對共產黨為什麼那般仇恨。她忍辱負重,寧可苦難纏身,經曆坎坷,也不投降。沈醉,國民黨軍統少將,戴笠的心腹,曾任軍統雲南站站長,都能在國民黨反動政府大勢已去之時,放下屠刀,投向人民政府一邊。李宗仁,國民黨代總統,都能在去年毅然繞道回歸祖國,受到人民政府的熱情接待,毛主席、周總理等黨和國家領導人對他關懷備至。白薇,一個梅花黨頭目,比起李宗仁、沈醉來隻不過是一個小卒子,她為什麼身陷孽海不能自拔?她隱藏大陸十幾年受盡磨難,為了潛伏,竟肯嫁給一個五台山台懷鎮的教師苟且偷生,以後又潛伏五台山寺廟剃發為尼,以後落得慘死剝皮的結局。她竟死於同僚之手,無人為她送葬,草草了卻終生,淒慘,哀哉!
龍飛想起與白薇幾次交鋒的情景,這些情景就像一幕幕電影在眼前浮現,仿佛就發生在昨天,令人難以忘懷……
兩年前的一天深夜,重慶市在靜靜地安睡。
風兒不刮,樹葉不響,遠處的江水,嘩嘩嘩,不停地往下流。
在深不可測的夜裏,星星似迷惑的眼睛,呈現出奇觀。黑暗展開了墨色的天鵝絨,掩上了大街小巷。偶爾有幾家燈光,搖搖擺擺,一片黑沉沉的,白色的石板路,步步高起。
龍飛就像一個夢遊者,深一腳,淺一腳,在石板路上走著。
古老廢棄的小教堂的尖頂升起來了,黑黝黝的,那沉重的十字架沒有任何色彩,小教堂的輪廓就像沉睡的東北虎。
自從發生了掃街老頭被凶殺的案件之後,這座小教堂更沒有人前來光顧,白日行人一般也不願從門前經過,寧可繞道而行。這座小教堂多年來就傳聞鬧鬼,每逢半夜,總有鬼火閃爍,有時還有狼哭鬼嚎的聲音。路人一談到小教堂,有如說虎色變。自從掃街老頭夜間教堂撞見繡花鞋被人殺害之後,這座教堂更是高深莫測,無人問津。
一隻繡花鞋的故事已家喻戶曉。
龍飛摸黑走入教堂的小門,一片漆黑。借著皎潔的月光,龍飛看到這門是列拱廊,四邊有花環,兩側夾著兩條有壁龕的柱子,柱頭是尖的。頂上有了條豎線花紋,豎線之上刻著一個抱著聖嬰耶酥的聖母像。兩側在外麵有五個沒有門洞的拱門,用花邊描畫出來。教堂東麵的房間,依靠著一些扶壁拱架……
龍飛正觀察著,忽然小教堂內燈火輝煌,祭台上點燃了無數的蠟燭,蠟燭分成幾排,每排之間,用野花編係。一股蔥鬱的香氣從教堂內噴出,襲人心脾。
龍飛覺得好像是幻覺,他揉了揉眼睛,仔細看去,一個黑衣女人跪在燭前祈禱著;微弱的火焰消失在那些穹窿的空虛中……
龍飛覺得,這個女人仿佛就是白薇。
他衝了過去。
一股勁風襲來,蠟燭頓滅,光焰消逝,一切重歸黑暗。
龍飛衝到燭前,哪裏還有什麼女人的身影……不過他的腳踩到一個東西。
龍飛抬起來一看,原來是一個小小的影集,集麵灰黃。
黑暗裏衝出一個人,雙拳朝龍飛擊來。
“還我影集!”那人高聲叫道。
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似乎十分熟悉。
龍飛躲過雙拳,朝旁邊一閃。
那女人一個旋風,一揮手,幾支飛鑣朝龍飛打來。
龍飛一一接住。
女人大吃一驚。
女人說道:“我用金條,換那部影集。”
龍飛笑道:“你有多少金條?”
女人問:“你要多少?”
龍飛道:“一噸。”
女人勃然大怒:“我要你的命!”
女人手一抖,手裏摸著一支鋼筆。
龍飛知她手裏拿來是鋼筆手槍。
龍飛一頓腳。
“呼!”槍聲響了,聲音沉悶。
龍飛軟綿綿倒下了。
女人喜出望外,俯下身去,去拿龍飛扔到一邊的影集。
原來龍飛並沒有中彈,他佯裝中彈倒在地上,現在見那女人俯身,一伸身,抓住了那個女人手腕,並打亮打火機,照亮了那個女人的臉龐。
那女人臉蛋清秀、白皙、漂亮,雙目炯炯,閃閃發光,有幾分憂鬱。
“白微!”龍飛驚叫道。
“原來是你!”白薇也認出了龍飛。
“你就是那隻繡花鞋的主人?”龍飛下意識地望了望白薇腳穿的鞋。
“小飛。”白薇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她的身體一陣抽搐,如同受盡千辛萬苦的人羞於見到自己的戀人。
龍飛平靜地說:“白薇,棄暗投明吧,共產黨的政策你是知道的,蔣介石大勢已去,你不要再為他們賣命了!”
白薇雙眼露出清澈的光輝;似乎多了幾分柔媚。“小飛,我們不談政治,隻敘情誼。”
“世界上不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你要知道,多少年來我一直在找你,在等你,自從南京紫金山一別,我一直在尋找你的下落……”白薇往前湊了湊身子。
龍飛聞不到昔日白小姐身上散發出來的芬香,他隻聞到一股濃烈的煙草味和潮濕味。
“小飛,跟我走吧,咱們一起出國,到美國去,去過一種真正的生活,我家裏有的是錢,咱們買別墅,買汽車,去享受人世間的榮華富貴。”
龍飛說道:“你所說的那種生活,是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的生活,你不覺得空虛嗎?”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啊!”白薇歎了一口氣。
龍飛道:“我們兩個代表的是兩個階級,不可能再有共同語言了。”
“我不願聽這些政治教條,我們應該麵對現實,我已明白,你在共產黨的特工部門工作,可是我勸你還是現實一點好。”白薇的語調已由柔媚轉為辛辣。
“你更應該麵對現實,因為你已落入人民的法網之中。”
“我對那段初戀至今不能忘懷……”白薇的聲音充滿了依依難言之情。
“你是梅花組織大陸支部的頭目,這些年你都幹了哪些壞事?發展了多少特務?”
“有人來了,”白薇叫道。
龍飛回頭一望,毫無人跡。
白薇已用腳勾起那本像冊,將像冊勾向空中,並趁勢掙脫了龍飛的手。
龍飛也縱身一跳,去奪那影集。
兩個人撞了個滿懷,白薇趁勢緊緊抱住了龍飛。
“小飛,我真的很想你……”她用冰冷的嘴唇狂吻著龍飛。
龍飛伸手去掏手銬,想銬住這個扭曲的罪惡的靈魂。
影集已落在地上。
白薇去奪那影集。
龍飛用右腳死死踩住影集,用手銬砸向白薇。
白薇躲過手銬,旋風般溜走了。
龍飛撿起影集,去追白薇,白薇已無影無蹤。
龍飛打開影集,隻見第一頁上麵是自己的照片,還是十幾年前自己在金陵大學上學時的照片,他身穿一套普通學生裝,稚氣未脫的臉上,鑲著一雙明亮的眼睛……下麵有幾行小字:
情為何物?一直讓人生死相許。不管是纏綿不已,或是愁怨悲涼,一旦涉身入內,則終身不悔。初戀是最刻骨銘心的,然而,情人是否就是將來的終身伴侶,那要看各人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