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天下午,胡蘭花毛發未損,一個人風風光光的回家了。
誰也想不到她是一個被綁架囚禁在一個山洞裏達10天之久的女人。
胡蘭花告訴龍飛:10天前她推著一個小車到集市賣豬,剛走到山椏口,遇見一個戴著墨鏡的人,那人有50多歲,戴著大口罩。他上前問路,問蘭花屯怎麼走,我給他指路,沒想到身後上來一個人,用一條毛巾一捂她的嘴,她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她聞到一股脂粉味。
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山洞的草堆上,手腳都被綁著,嘴裏塞上了毛巾。那個50多歲的男人手裏提了一根木棍看著自己。
山洞不大,四周靜悄悄的。那男人對她說:“你也不用害怕,你男人和你侄子替我們辦了一件事,那件事辦完以後,你就可以回家。”
有人定時送來飯菜,吃飯或喝水時,那男人拉出塞在胡蘭花嘴裏的毛巾,對她說:“你不要叫喊,你要叫喊,不但你的命沒了,你男人和你侄子的命也都沒了。我手裏的棍子可不是吃素的。”
胡蘭花問他:“要多長時間?”
男人回答:“少則10天,多則20來天,看辦得順利不順利了。”
“你讓他們辦什麼事?”
“這你就不要問了,這是男人的事情,辦好了還能得到一筆錢。”
“他們去哪裏了?”
“這是商業機密。”
“我家裏還有公公和婆婆,他們身體不好,婆婆還癱在炕上呢!”
那男人說:“這個你不用管,村裏有人管,共產黨不是提倡一人有難,萬人相助嗎?村裏有學雷鋒的人管。”
“我婆婆大便幹燥,拉不出屎,每次都是我用手去摳,你放我回去吧,我求求你了!”胡蘭花幾乎帶著哭音說。
那男人厲聲道:“不行,人命關天,不能有半點閃失。”
“是不是你叫他倆盜墓,盜墓是要殺頭的!”
“不是盜墓,我向你發毒誓保證,你放心,這是一趟美差。”男人說完,又把毛巾塞進胡蘭花的嘴裏,她不再說話了。
這個男人對她還算尊重,每當她要大便或小便時,他便把她的雙手的繩索解開,遞過一個便盆,然後扭過身子,麵向洞口;胡蘭花方便完,他又把她的雙手捆綁好,然後端著便盆朝洞外走去。
龍飛問胡蘭花:“你一直沒有看清他的麵目嗎?”
胡蘭花回答:“他戴著口罩,我看不清他,他個子不高,有些肥胖,說的一口北京話。”
“給你送飯的是什麼人?”
“他一直沒有露麵,一直在洞外和他說話,我常聞到一股脂粉的香味,好像是個女人,他好像很聽那個女人的話。”
龍飛說:“你再回憶一下,那個男人還有什麼特點?”
“哦,對,他喜歡唱昆曲,一唱起來美滋滋的……”
“喜歡昆曲?”龍飛陷入沉思之中。
“對,有一次,他唱昆曲,說了一句;一個是情竇初開,一個是徐娘半老,好,都好,都好!”
龍飛回到單位後,一直想著胡蘭花那些言語。
綁架胡蘭花的特務是北京人,50多歲,喜歡唱昆曲。他的同夥是一個女人,一直沒有公開露麵,會不會是橋本阿菊呢?這個神秘的女人為了滅口,在殺害了長春市雜技團的演員左雯以後,身藏吉林農安縣遼塔的地基圖逃到了北京,與梅花黨特務同夥會合以後,演出了盜寶這場鬧劇。她們劫持了北京市門頭溝蘭花屯盜墓賊王長海的妻子胡蘭花,以次要挾王長海、王貞叔侄倆攜圖前往吉林省農安縣遼塔盜寶。這兩個歹徒在偵察了遼塔周圍的地形後,殺害了獨居的老梁頭,占據了那個獨門獨院,挖地道,按圖盜寶,沒想到被我公安機關發現,粉碎了他們的陰謀,王長海、王貞在拘捕中被擊斃。
北京的梅花黨人聞言王長海叔侄倆喪命的消息以後,覺得人質胡蘭花已無用處,於是放了她。
龍飛正在宿舍內沉思,他的助手肖克走了進來。
老龍,又尋思什麼呢?你一回到北京就去了門頭溝,太辛苦了。肖克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抽出擺在桌上的香煙吸了一支。
龍飛說:“肖,你來的正好。”說著,把門頭溝之行敘了一遍。
肖克分析說:“綁架胡蘭花的那個男人起碼是個昆曲迷,也說不定是北方昆曲劇院的人。”
一提到北方昆曲劇院,龍飛立刻想到湖廣會館,因為北方昆曲劇院經常到湖廣會館演出,觀眾之中也有不少昆曲迷。龍飛又想到那次到湖廣會館的奇遇,一個陌生人莫名其妙的死在小閣樓上,以及神像前有人寫藏頭詩提示吉林省農安縣遼塔下藏寶之事。
龍飛問肖克:“那次湖廣會館小閣樓上無名屍查清沒有?”
肖克說:“是個香港商人,一直在維多利亞海灣擺珠寶攤,獨身一人,性格古怪。此次來大陸尋找資源,他住在前門飯店,到湖廣會館看昆曲‘牡丹亭,’被人殺死在小閣樓上。”
“哦,”龍飛聽了點點頭。
這時,淩雨琦興衝衝走了進來。
“老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部裏嘉獎你了。”
肖克高興地:“快說說。”
淩雨琦坐在肖克旁邊,繼續說:“老龍此次到吉林農安,成功地起獲了國民黨梅花黨在解放前夕埋下的3箱金條,現在3箱金條已安全運抵北京。部裏通報嘉獎老龍,還有吉林農安縣公安局的同誌,給他們分別記二等功。”
龍飛說:“可惜讓橋本阿菊這個老狐狸跑了。”
肖克說:“你能確定那個叫李嘉薇的女人就是日本的間諜橋本阿菊嗎?”
龍飛回答:“我查閱了大批資料,這個橋本阿菊一度十分活躍,當年在諜界頻頻出手,怎麼突然就消失了呢?如果她一直在日本,那麼她應當露麵,她的阿菊組織的同事也說過多年沒有見過她,這一直是個謎。這說明她很可能長期隱藏在中國大陸,雖然她整容,但是她的臉部仍然留下舊時的痕跡。我查閱過她的情況,她的生活習慣往往帶有一個日本人的痕跡,喜歡吃生魚,喜歡穿木屐。在她的房間裏,我曾搜查到一幅橋本阿菊年輕時的照片,她身穿和服,笑容可掬。你們想,一個中國女人,她為什麼收藏橋本阿菊的照片呢?”
淩雨琦說:“橋本阿菊會不會跟梅花黨搞到一起?”
龍飛點點頭,“種種跡象表明,橋本阿菊已經是梅花黨的主要骨幹了,而且她在年輕時跟梅花黨主席黃飛虎關係曖昧。梅花黨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廣泛搜羅對共產黨有怨恨的人,包括當年日本的特務和浪人。”
肖克喃喃地說:“橋本阿菊如果在北京,會在什麼地方藏身呢?”
龍飛說:“橋本阿菊到北京後,一定還會露麵的,遼塔下3箱金條被我方所奪,一定會使她們惱羞成怒,煮熟的鴨子飛了。白薇死後,那張人皮有下落嗎?”
肖克搖搖頭,“一點線索都沒有。”
龍飛問淩雨琦:“最近你在忙什麼?”
淩雨琦回答:“我父親的住的地方附近有個宅院,一直傳說鬧鬼,最近我去了兩次,總覺得不對勁兒,可是又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
龍飛問:“什麼地方?”
“東城糧錢胡同13號。那個院子以前是個凶宅,民國時期,一家13口人都被殺了,後來偵稽隊馬隊長破了案,原來是一個廚師幹的,以後就沒有人敢住了,一直空閑著,有時作倉庫。”
龍飛說:“我聽說過那個院子,北洋政府時期曾經關押過一個著名學者,他的女兒在那裏上吊了。”
淩雨琦接著說:“現在有一個從安徽來的小姑娘看房子,我兩次去看房子,都是她接待的。這小姑娘看著挺樸實,膽子挺大,她說她不怕鬼,因為她心裏沒鬼。”
肖克說“可能是家裏窮唄,為了掙幾個錢,看守這個鬼宅,人一窮就什麼都不怕了。”
龍飛說:“雨琦,你查過這個小姑娘的來曆嗎?”
淩雨琦說:“查過,她是安微黃山縣鄉村人,母親前幾年病故,隻有一個人,靠給人家當保姆為生,口碑不錯,也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現象。”
龍飛說:“好,雨琦,你繼續注意糧錢胡同13號院的動向。肖克,你去一下北方昆曲劇院,了解一下有沒有一個50多歲的演員或職工最近外出。我再去湖廣會館探聽一下,我總覺得這個鬼地方有點異常。”
這天傍晚,龍飛買了一張湖廣會館上演昆曲《西廂記》的戲票,又一次來到湖廣會館。
北京昆曲劇院排演的昆曲《西廂記》開始上演,龍飛坐在一個角落裏,注視著周圍的動靜。
紅娘牽線,崔鶯鶯與張生在寺院的後花園裏幽會,月朗人靜,兩個人愛之人情真意切,唱段熱烈感人。
龍飛聽不懂此曲,他依然在注視著四周。
這時,第三排中間有個老婦人緩緩起身,離開了座位,就在她走出戲樓門口的一刹那,龍飛忽然發覺她的背影比較熟悉,於是站了起來,也來到門外。
那個老婦人忽然變得腳步敏捷,輕盈地走入後院。
龍飛愈發生疑,急忙跟了過去。
老婦人已發覺有人跟蹤,急忙進入一個小房子。龍飛跟了過去,正見“女廁”兩個字,他不便進去,隻好在門外等候。
這時,隻聽戲樓那邊有人喊:“老家丁,該你上場了!”
無人應答。
一忽兒,有個毛頭小夥闖進這個院落。
龍飛見有人來,急忙閃進旁邊的男廁。
男廁裏空無一人。
小夥子喊道:“老杠頭,老杠頭,該你的戲了,你還要去請白馬將軍呢,老夫人都急死了!”
小夥子衝進男廁,喊道:“老杠頭,是不是又在蹲坑,該你的戲了!”
龍飛故意咳了一聲。
小夥子見沒有找到想找的人,退了出去,一忽兒,腳步遠去了。
龍飛急忙閃了出來。
那個老婦人依然沒有動靜。
這時,有個女演員火急火燎地跑來。
龍飛一見,正是那個飾演紅娘的昆曲演員,連忙把他拉到一邊,對她說:“姑娘,你給我看看,我娘進了女廁所;她這些天大便幹燥,不知她上完廁所沒有?她耳朵不好,聾!”
那個女演員點點頭。
龍飛耐心地在外麵等候。他猛地想起了,這個老婦人的背影像白薇。
一忽兒,那個女演員出來了。
“同誌,你娘在裏頭,她正在大便。”
龍飛點點頭,“謝謝你。”
女演員走了。
龍飛守候在女廁所外麵,周圍一片寂靜,春風悄無聲息地侵入會館,樹葉偶爾簌簌而語,仿佛在感謝春天的恩惠。
這時,女廁所的門“吱扭”一聲開了。
一個漂亮的少婦走了出來。
龍飛有些納悶:他並沒有看到有少婦進女廁所,難道老婦人之前,這個少婦已經在女廁裏了。
少婦從容地款款而去,留下一片脂粉的香氣。
龍飛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於是跟隨少婦亦步亦趨。
少婦向湖廣會館的深處走去。
她就像一團白影,身穿月白色的旗袍。
剛才那位老婦人身穿灰布衣褲。
穿過一個院落。
又穿過一個院落。
正走間,那少婦突然轉過身來,冷笑一聲:“龍飛,你的死期到了!”
龍飛伸手拔槍,隻覺腦後生風,他猛地躲過。
一根鐵棒橫掃過他的腦際。
原來樹幹上趴著一個人。
龍飛見那個人跳下右樹,揮動鐵棒朝他撲來。
兩個人對打激烈。
龍飛來不及拔槍,隻得揮動雙拳與他搏鬥。
對方是個30多歲的男人,黑衣黑褲,臉上蒙著一塊黑布,隻露出兩隻凶狠的小眼睛。
龍飛與他打了十幾個回合,一腳踢飛了鐵棒,然後將他擒拿。
那少婦已跳上高牆,見到這個情景,從兜裏摸出一顆飛蝗石,朝龍飛擊來,龍飛一閃身,躲過。又一顆飛蝗石擊來,龍飛又靈巧地閃過。
少婦長歎一聲,說一聲:“阿蛟,難為你了!”又一顆飛蝗石擊來,擊中了與龍飛對打的那個男人的後腰,那男人搖晃一下,倒下了。
那少婦倏忽不見。
龍少已顧不上那個少婦,他急忙扶起地上的男人。
那男人雙目緊閉,癱軟無力,無論龍飛怎樣去拍打他,他不能自持。
肖克當天上午去北方昆曲劇院尋訪,接待他的是一位副院長和辦公室主任。肖克亮出證件把情況說明後,副院長打電話問了情況,然後告訴肖克:最近劇院有一個外號叫老杠頭的演員,50多歲,請了幾天事假,說他在北京平穀縣老家的母親病重,回平穀照看幾天。這個老杠頭叫孫存寶,是個跑龍套的演員,平時表現不錯,為人熱情,人緣不錯,還是劇院的工會副主席。最近孫存寶剛上班就上演昆曲《西廂記》裏的老家丁。
肖克從北方昆曲劇院說出來後,從單位叫了一輛車直奔平穀縣孫家屯老杠頭的老家。
孫家屯是個有幾十戶人家的村子,依山傍水,桃花盛開,吉普車在山路山顛簸一小時才到村裏。
老杠頭孫存寶的母親已有85歲,平時是孫存寶的弟弟和弟媳照顧,弟弟、弟媳靠種田養豬為生。肖克見到這位年過八旬的老人時,隻見她骨瘦如柴,但身子硬朗,臉上紅撲撲的,老人沒有生病。他弟弟講,孫存寶最近並沒有回到平穀孫家屯。
肖克豁然開朗。
那個綁架胡蘭花的50多歲男人十有八九就是老杠頭孫存寶。
肖克想第二天上午會一會這個老杠頭,可是卻傳來一個驚人的消息:這天早晨,老杠頭孫存寶在北京南護城河裏遊泳時不幸溺死。
肖克驅車趕到現場,隻見老杠頭躺在河岸上翻著白眼,已經停止了呼吸。
查驗結果,老杠頭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肺裏嗆了水。
單位反映,老杠頭喜歡遊泳,特別喜歡冬泳,這麼一個水性好的人怎麼會一下子嗆死呢?
肖克轉喜為憂,剛剛找到的線索一下子又斷了。
龍飛抓住的那個男人目前正躺北京公安醫院裏,他已經成為植物人。那顆飛蝗石擊中了要害,他隻能靠鼻飼管輸送食物,大小便失禁,不能自理,沒有意識。
但是龍飛還是想盡一切辦法讓他醒來。
龍飛把他的影像迅速傳達到各地公安部門,尋找這個男人的蹤跡。
晚上,龍飛躺在床上碾轉反側,那個少婦是誰呢?她長得酷似白薇,一忽兒變成老婦人,一忽兒又變幻成嫋嫋婷婷的美麗少婦……
他的腦海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她是白蕾。
白薇的妹妹!
她的出現一定和白薇的人皮有關。
這時,電話鈴響了。
肖克打來的。
肖克告訴他:淩雨琦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