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李謖如匹馬捉狗頭 顏卓然單刀盟樓目(3 / 3)

不兩月,樓目跟個國師費事來齎表而來。荷生奏聞,奉旨準了。一麵班師,一麵檄卓然貴詔宣諭香山,定盟通市。這卓然奉檄,便單刀登舟,飄然航海而東。到了港口,天待黑了,卓然橫刀危坐,喚費事來進見,取出宣諭儀注,通市條約,說道“我這來是個詔使,你們要跪接呢!怎的進港不見一人?”費事來不敢答應,卓然就將儀注、條約兩個冊個付給費事來道:“你們瞧去”又目注大刀,說道:“差我一節,我饒得你,我這刀是不饒人呢。”費事來唯唯而出。

看官聽說,這倭夷遠隔重洋,國王是個女主,先首嗣位,年紀尚輕,聽信喜事的人,鬧了二十餘年,所費不貲,漸漸追悔。近見西藏回疆俱不足恃,那員逆更是個沒中用的人,就深怪從前倭目不是,都貶了。這番來中國的頭目,是新換的。費事來是女主胞叔,老成練達,上表之先,已將廣州城池退出。隻是向來倭目輕視中國官吏,費事來不敢悔慢荷生,卻想挫辱卓然一番,以折粵東官吏後來之氣。當下給卓然搶白數語,知他也是難惹的,便將儀注、條約屬遵,不敢駁回一字。

次日,築起高壇,率香山辦事大小倭目,都到港口掛刀跪接,迎入館舍,一日三宴。

次日黎明,壇上排列香案,讚唱詔使升壇,樓目等俯伏壇下,隻聽宣讀雲:

“奏天承運皇帝詔曰:天地生成,溫肅並行之謂道皇王敷化,神武不殺之謂功。谘爾倭人,遠來海島,以貿遷為絕伎,以貨殖為資生。市舶雖入其征,理藩未登其贐。乃侵東南,遂窺西北,庇我巨盜,辱我疆臣,爾詐爾虞,如鬼如蜮。梗兩朝之文化,勞九伐之天威。夷漢相安,則撤孔明之旅化離不正,則屯充國之田。張弛異宜,熏刑並用,亦以事機有待,夷性難馴故也。今天誘其衷,地藏其熱,兩兩皆敗,一舶來歸。朕早識此虜於目中,姑軒遠方於度外。風雲何定,有天命者任自為:雷雨之屯,建非常者民所懼。在諸臣以為獸將入檻,雖搖尾而法無可憐在朕以為鳥已銜環,既投懷而情皆可驚。止戈為武,窮寇勿追,罷符竹之專征,準甘鬆之互市。廷臣集議,欽定頒行。願吐穀之率循,聽舌人之臚列。

準以江南上海,浙江舟山,福建閩安鎮、廈門,廣東濠鏡,為倭船停泊埠頭。

倭船進口,由封疆大吏派員驗明有無夾帶禁物。如有攜帶,一經察出,貨半沒官,半獎查驗之員,人即照例懲辦。

倭船出口,由封疆大吏派員驗明有無夾帶紋銀。如有攜帶,一經察出,銀半沒官,半獎查驗之員,人即照例懲辦。

天主教雖勸人為善,而漢人自有聖教,不準引誘傳習。如其有之,經地方查出,授受均行正法。

教堂準立樓館以內,不準另建別處。有犯者照例懲辦。

稅務統歸於各道監督,倭目不準幹預。有犯者以不應論。

茶葉大黃,準以洋貨洋錢交易,惟不準偷漏。如有偷漏,貨半沒官,半獎查驗之員,原船著回本國,不準貿易。

各埠頭辦事頭目謁見官吏,悉照部頒儀注,不準分庭抗禮。有犯者以不應論。

樓船不準攜帶婦女入口,亦不準攜帶中國男婦出口。有犯埂照例懲辦。

倭館不準雇倩漢人辦事,及一節傭工。有犯者以不應論。

凡茲新例,究屬舊章。於乎!我中原百產豐盈,並不借資夷貨爾各國重洋服賈,亦當自惜身家。王者之兵,原不得已而後用下民之巷,孽子皆由自作而非天。所期盟府書存,長質諸皇天後王從此南人不反,庶化為孝子須孫。人各有心,朕言不再,欽此。”

讀畢,讚唱“謝思”,費事來等九叩讚唱“牽牲”,執事牽牲而入讚唱“宰牲”,執事趨就牲前;讚唱“捧盆”,執事捧金盆入就牲前,取血注盆讚唱“插血定盟”,於是倭目一人,接受金盆,隨費事來登壇北麵;讚唱“詔使南麵蒞盟”,倭目將金盆向詔使跪下,詔使蘸以拇指,轉向費事來蘸過,興,退讚唱“跪,三叩首”,於是費事來拜於壇上,大小倭目拜於壇下,詔使南麵答拜。讚唱禮畢,又高宴一次,費事來率各倭目陪宴。從此倭人守法,且從各道節度收複海口城池,有沒於王事者。正是:

氣為義激,暴以理馴。

樞機在我,禍福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