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太累了，昨天晚上幾乎一夜沒睡。人呐，久了沒鍛煉，是不行囉。我又開始懷念20多歲時候的堪稱牲口的身體。晃晃悠悠地回了回到審計署分配的家。這是審計署統一修建的宿舍樓，按照單身漢的標準，我也分到了一套。不大，兩室一廳。走進宿舍區，管他認識不認識，都點頭哈腰地致敬。上了樓，打開房門，將自己重重地砸進了客廳的沙發上，眼皮沉沉的就要睡去。來這兒，主要就是想偷個懶，睡一覺。家是不能回的，不然我媽又要嘮叨。她始終堅守著百姓最淳樸的觀念：黨給了你工作，咱得好好上班，不能偷懶。滿屋的靜寂被突然響起的尖銳的門鈴聲打破了。我仿佛沒聽見，躺在沙發上一動沒動。我以為響一會就不會響了，結果外麵的人看來作風頑強，繼續摁個不停，還夾雜著怒吼聲：“搞什麼鬼呀，快開門，我是蔣毅。……快點，我開始看到你上樓了，知道你在屋裏，開門……。”蔣毅？他找我幹嘛？蔣毅是審計長的老牌部下，血統很正，我不敢怠慢，趕緊起身到衛生間用毛巾抹了把臉，又對著鏡子把頭發整了整，才打開了門，把蔣毅，這位黨組成員、另一個司的司長迎了進來。蔣司長還沒坐下就嚴厲譴責：“昨天一整天都跑到哪兒去了？到處都找不到你的人，手機也打不通？”我說：“昨天有點私事，向黨校請假了嘛。”蔣毅稍微緩和了點語氣：“哎呀，你辦私事，也不能一整天都不接電話啊。”我指著正在充電的手機說：“手機沒電了呀，你看，不正衝著的嘛。”“你可害苦我了。”蔣司長誇張地做了個表情：“昨天審計長打你電話，打不通，讓我去黨校找你。我去了，沒找到你不說，打你電話又一直關機。審計長還說，今天再找不見你，就讓我報警。”又說：“我告訴你，你誤了你自己的大事你明白嗎？”我一怔：“大事？什麼大事？你別嚇唬我？”看我還懶洋洋的，蔣毅有點生氣了：“當然有。你知道嗎，審計長要找你談工作調動的問題，可怎麼都找不到你……”我趕緊坐正了身子：“啊，審計長找我？那我得趕緊去叩見他去。”蔣毅歎了一口氣：“晚了，他已經上了出國訪問的飛機了。審計長本來想在昨天出國前親自找你談一談，可你……”我著急了：“審計長要找我談什麼？老兄，你就別賣關子了。”蔣毅笑了：“著急了吧，我還以為你真能沉得住氣呢！告訴你，署黨組決定，任命你為審計署駐C市特派辦黨組書記、特派員，主持全麵工作。我把審計長臨行前要交待給你的有關事項全錄下來了，你帶到路上好好聽聽吧。”邊說邊打開手機，把錄音放給我聽。我聽完，愣愣地：“什麼？立即就去？”“是，現在就去。審計長已經和黨校談好了，你暫時去那邊工作，學籍給你保留。反正黨校隻有四個月，又不耽擱什麼。”蔣毅有些不解：“怎麼，你不願意回去？C市不是你的老家嗎？人頭熟，情況也熟，正好發揮你的優勢。”我一臉苦笑：“老兄，你想過沒有，人家C市特派辦主持工作的副特派員賈建榮今年五十八歲，還可以幹兩年，你們不抓緊給他把正轉了，反而讓我去C市特派辦主持工作當他的頂頭上司，你讓我怎麼幹？”蔣毅嗬嗬笑了起來：“審計長說，不是已經給你說過這件事了嗎。”我一臉難色：“說倒是的確說過了，可前幾天，他隻是說讓我準備準備，哪兒知道現在就要去？而且我和老賈從未見過麵，心裏沒底呀。”蔣毅表情馬上嚴肅起來：“賈建榮是個性格耿直的人，業務精、原則性強，就是腦子不大愛轉彎，是個炮筒子，隻要心裏服了你，合作倒也不難。”我聲音低了許多：“保不準老賈對這事還有想法。”蔣毅把手一揮：“他有沒有想法我不知道，也不敢打包票，就是有，也是正常的，五十七八歲的老同誌能沒有個活思想？這一點你應該有個思想準備。至於他服不服你，那就要看你自己有沒有真本事，有沒有親和力，工作幹得怎麼樣了。好了，毛主席不是說過‘牢騷太盛防腸斷，風物長宜放眼量’嗎，牢騷話就到此為止。趕快把手頭工作交接一下，明天就去C市上任吧。”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明天？”蔣毅堅定地點點頭：“對，明天。這是審計長臨行前特地交待的。執行吧，特派員同誌。”當天下午，完成了交接，又去黨校找劉校長說明了情況，請了長假，並推薦了魏樂順出任班長。第二天一上飛機，我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想了一會去了先幹什麼，後幹什麼，不一會兒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我上飛機的時候，S省特派辦已經知道了我將坐哪趟飛機到達。S省，賈建榮決定去找審計廳長，一起去接機。每次與省審計廳廳長肖向前見麵，賈建榮都覺得像老電影裏我黨地下工作者秘密接頭般神秘。賈建榮曾經問過肖廳長，老肖你這樣是不是過於謹慎了，既費心又費時，還搞得神經相當緊張，長此以往，你不怕得經神病。老肖卻說，“你當婆婆的哪知當媳婦的苦，我要像你那樣是國家審計署派來的副特派員、欽差大臣，帽子、票子都在審計署人事司的保險櫃鎖著，地方領導都動不了你，我才不願受這窩囊氣。誰不想堂堂正正、八麵威風地當包公？誰不想替老百姓伸張正義、懲治腐敗，誰不想轟轟烈烈地破他幾個大案在全國審計係統露一手？咱不是條件有限嘛。誰讓咱C市政治生態環境複雜？誰讓你我幹得都是遭人嫌、惹人恨、斷人家財路的事？誰讓你我去捅馬蜂窩、插手省高速集團審計的事？你我在這地頭上都是打眼的人，不小心點兒行嗎？你就權當是到這公園裏散散步、鍛煉鍛煉身體行不？勞你大駕了。”賈建榮當時就笑了，“好你個老肖頭，我就說了一句話，倒惹來你一大通牢騷。看你可憐兮兮的樣子也不容易，就依了你吧，秘密見麵就秘密見麵。”
第四百八十三章 突降1（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