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貴說：“我也知道打槍的人就是報信的人，可是找不著哇，有什麼辦法！”我點了下頭，說：“嗯。看來，廠裏的很多事情並不在掌控之中啊！”王全貴說：“沙文榮今天在會上公開為魏長平打掩護……”我說：“現在的首要問題是解決吃飯。其他問題可以放一放，凡事都要分個輕重緩急嘛。”王全貴說：“有的事我看不下去，沙文榮……”我揮手打斷他的話，問：“傷好點了嗎？”王全貴愣了一下，說：“沒事了。”“204車間高壓管線修複工作進展得怎麼樣？”“高壓管線和閥門今天開始安裝。問題是二百萬根本就不夠，鍋爐還得維修，有許多設備零件需要更換。”我說：“不夠就寫請示，我批了，你去找林媛拿。204的工，不能停。”王全貴點了下頭：“好。”又說：“還有一件事。我過來是想告訴你，這兩天老工人又在一起開會，估計是商量集體上訪。”我問：“又上訪？.....這次的上訪訴求是什麼？”王全貴說：“我也不清楚，我聽204車間小趙說的，他父親老趙師傅是上訪團的三個主要頭頭之一。”我問：“聽說你和劉克平老師傅關係不錯？”王全貴說：“他當過我師傅，他對我情同父子。”我說：“你這個新當選的工會主席現在該發揮作用了。你和老劉師傅說說，不要上訪，有問題我們想辦法解決。”“劉師傅強得很，我說了他也不會聽。隻能是給你透露點消息。”“我發現劉克平在廠裏挺有威信的。”王全貴說：“劉師傅是我們廠的老勞模，他和我爸他們一起過來，劉師傅有文化，懂技術，還在廠技校當過老師。不但能說會道，還有頭腦、有點子，做事公道，講義氣，要不大夥怎麼能選他當總代表？上訪團幾個代表裏麵，老劉師傅是這夥人的主心骨，老馮師傅是出謀劃策的，老趙、老王、老鄧、老曲他們幾個是大炮，這幾年他們組織人到北京，去省裏、市裏，沒少領著鬧事。劉師傅這個人不好對付，前幾任廠長都讓他鬧服了，見到他都躲著走，你小心點。”我說：“越是這樣我越要會一會他們，開一次老工人座談會，提前化解矛盾。”這次上訪活動是在老工人胡德文追悼會後決定的。追悼會一結束，上訪團的幾個代表就聚在一起議論起集體上訪的事。老趙師傅說：“老胡是裝藥車間的，他的肝病是職業病，要是能早點治，至少還能多活幾年。人死了，家裏欠了一屁股債，廠裏送來三萬塊錢喪葬費夠幹什麼的？”老馮師傅說：“我看不出來新班子能拿出什麼好辦法。每天開會，走訪，了解情況，還是老一套。要我說，我們都退休了還怕他啥？咱們不能太軟了！對新班子一定要保持壓力。”劉克平說：“新廠長上任總得先了解一下情況，然後才能出招，我們得給他一點時間。這些日子我琢磨，以前有好多次上訪是讓人當槍使了！廠裏有一夥人就希望我們鬧，把班子鬧散了他們好從中得利。今後我們不能再被人利用了，要看準了，鬧一次就要有一次結果，解決一兩個問題，光鬧沒結果，時間長了誰還跟著我們？喪葬費是小事，不能因為小事上訪，今天要鬧就得找全廠都關心的大事，才能得到大夥的支持。”老馮師傅說：“一到晚上生活區一片漆黑，廠領導眼瞎啊！這回我們就鬧電的問題。”老馮師傅的意見得到了上訪團代表們的一致支持，劉克平也同意。劉克平說：“這回我們就說電的事。明天我們分頭聯絡，這回聲勢大一點。咱們頭一回和新廠長掰扯事，一定要把他鎮住。”老工人集體上訪的事很快傳開了，上訪的日子就定在下星期二。我來到沙文榮的辦公室。我說：“被動等著總不是辦法，我想開個老工人座談會，主動出擊，化解矛盾。”沙文榮說：“這些年我讓他們鬧服了，鬧疲了，說什麼都沒用。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以前的廠長也開過座談會，最後都變成了圍攻會。現在誰還聽你做思想工作？我看還是別自找麻煩了。你有什麼辦法化解矛盾？有錢嗎？老工人提出的問題你能解決嗎？”我說：“這次老工人上訪的直接起因是胡師傅去世，三萬元喪葬費還是你借來的。我們可以向老工人說明情況。”“我的意思座談會就別開了，開了也沒用。這幫老頭連火車都敢攔，到時你就知道了。”?我說：“這些退休老工人，他們許多是在職工人的爹媽，他們的意見也是在職工人們的意見，他們的問題不解決，工廠就不可能穩定。”沙文榮搖搖頭：“這個會你要開就開吧，開一次你就知道了。”星期二上午，我、王全貴、沙文榮一起來到小會議室，發現會議室空無一人。我看了一下手表，到開會時間了，邀請的退休老工人一個都沒來，心想：“這是怎麼回事？”“不知他們又搞啥名堂？”沙文榮說。王全貴說：“邀請的二十五個代表全都通知到了，上午八點半開會，有的是我當麵通知的。”這時小陳進來說：“我們請的老同誌都不來參加會議了。”我問：“不來了？為什麼？”小陳說：“他們說開會可以，但必須答應三個條件：開會時間、地點、參加會議的人員必須由他們來定；會議由他們來主持；會議內容由他們來定。”我當時就火了：“小陳，你現在就去告訴他們，他們的三個條件我不能答應。工廠新的領導班子是全廠的核心，從現在起，233廠絕不允許有兩個司令部！會由我開，時間、地點由我定，他們不來參加會議，以後就別來找我解決問題，他們不願參加座談會，我們請其他老同誌來參加會議。重新擬一個名單，辦公室準備派車上門去請！”王全貴說：“我去請他們。”王全貴和小陳一起出去。沙文榮說：“要我說老工人不來開會就算了，這些老頭不好得罪。搞不好他們又會鬧出點事來。這樣的座談會以前開過不知多少次，啥問題也解決不了。咱們說的他們聽不進去。他們提出的問題咱們也解決不了，最後都變成了吵架會，批判會，圍攻會，要多難堪就有多難堪，咱們就別自討沒趣了。”我決心已定。大家不是都怕工廠破產倒閉嗎？我就把這個問題交給大家討論，讓大夥說怎麼辦。我並不擔心老工人代表不來開會，但一定要做出主動出擊的態勢，我請你們，你們不來，這可怪不得我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上訪2（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