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來的第2天,我托人給他送來了一袋麵、一袋米,還有兩斤肉。又過了1天,我又托人給他送來一輛三輪車,他妻子賣菜正需要一輛三輪車。
我第3次托人給他送東西時,他拉住那人不讓走,他說無功不受祿,我不能白要霍書記的東西。那個來人30來歲,肩寬腰窄,長相一般,像灰麻雀那麼平凡,走到大街上馬上會被人流淹沒。上兩次的東西也是他送過來的,這次他送的是一壺色拉油和一箱雞蛋。來人很為難,說你要不收下,我沒法跟霍書記交差。張良強不管那些,一定讓他把東西拿走。
來人突然表現得很神秘,他探頭往外邊看看——外邊能有什麼呢,在這個貧民窟似的地方,小偷也不大光顧。
來人讓他發誓保密,他覺得受了侮辱,說:“你要信不過我就別說好了。”
來人讓他小聲點,來人吞吞吐吐的,說不是信不過他,而是事關重大。
來人坐下來了,他拉張良強也坐下,問張良強有煙嗎,張良強說沒有,要去給他買。他說算了,不吸了,然後下了決心一般,開始說出事情的原委:
“霍書記說你在告元傑,還有一些老幹部也想告元傑,建議大家聯合起來,先把證據弄紮實……”
這想法倒是不錯,人多力量大嘛,可張良強不明白我為什麼老送東西給他。
來人說這是大家的一點心意,他特別強調了“大家”。
“他們想讓我幹什麼?”
“想讓你別為生活發愁,好去告狀。”
“他們呢?”
張良強一下子點中了要害,來人又變得吞吞吐吐了,他說:“怎麼說呢,還是有些顧慮,畢竟都有單位,怕就怕萬一打草驚蛇,對誰都沒有好處……你……你反正已經明白了,大家都知道,所以……他們想在後邊支持你,給你幫助,給你提供信息,讓你去告……另外,霍書記也會支持的……”
既然挑明了,張良強就心安理得地把東西收下了。
來人臨走時一再叮囑張良強,讓他保密;還說讓他以後別再去找我,免得壞事,他會經常與他聯係的。他問來人名字,來人說:“叫我老湯好了。”
生活一下子變得開闊起來,張良強感到自己不再是孤單的一個人了,他有了許多同盟者;盡管他見不到這些同盟者,但他知道他們確實存在,他們就在這個城市中,在機關家屬院那些千篇一律的單元房中,或者在清晨河邊遛彎兒的人群中——他不認識他們,但他們認識他,他們在暗中支持他。
通過老湯,他們為他提供了許多信息,這些信息大都是模糊的、不確定的、表麵的,或者是推測的,更多的隻是線索。盡管如此,他仍然感到很振奮,畢竟許多情況他聞所未聞。相比之下,他掌握的情況簡直少得可憐,他覺得自己對元傑已經夠了解的,可他們說的一些事情仍然讓他感到震驚。說他壞事做絕,在本省任省長時,已經稱得上是“五毒省長”:傳說他每星期要搞一個處女;他到澳門賭博一次輸掉2000萬元;他有50多處房子;至於受賄多少,沒人說得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數目不會小。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情況,是說他和黑社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他讓黑社會為他服務……這就是元傑,春風得意步步高升的元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