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怎麼樣,我們暫且不要下結論,但對群眾這種議論,作為市委書記,你是怎麼看的?”
“群眾議論往往是憑他個人的好惡,並非群眾議論都是真理。領導跟私營企業主關係好,裏麵有多種情況,一種是因為私營企業主為社會做出的貢獻大,是納稅大戶,誰當領導都得支持他們的工作,支持他們就是支持一個地方的經濟建設,在那樣的情況下,他們一起多吃幾頓飯,一起參加幾次活動並不是什麼壞事,但有人往往隻看現象不看本質,一味下結論說是領導傍大款,這明顯不對;另一種情況是,領導整日裏跟私營企業主吃吃喝喝,整天跟著私營企業主的屁股轉,還整天為人家辦私事,從中撈好處,因為私營企業主的錢一般無賬可查,沒有太多的後顧之憂,所以不少領導就喜歡跟他們打交道,這才算是領導傍大款。”
“說說你自己。”趙堅皺眉。
李海濤把手握成拳,輕輕擂動眼角:“我沒有什麼好說的,在濱海,你隨便問問,有誰見我跟曾國亮有什麼吃吃喝喝拉拉扯扯的關係?”
“你有沒有問題,依據是事實,而不是你本人承認不承認,認了,對你反而有好處,不認,組織隻能說,是你自己錯過機會了。”趙堅說。
李海濤從趙堅的聲音裏,已經聽出了無可奈何,看來,這一次他贏了。當然,他們將曾國亮雙規,曾國亮也有真招供的可能,如果曾國亮真說了,那也隻好聽天由命了。
趙堅將談話筆錄給李海濤看,然後又讓李海濤簽字蓋指模。這一切結束之後,趙堅看表,已是淩晨兩點多了,本來要給妻子打個電話,說他今晚如果太深夜就不回家睡了,但跟李海濤談曾國亮問題,時間一下就過了,現在打電話顯然是太遲了。
李海濤實在困得厲害,歪在床上就睡,但躺下後卻又慢慢清醒過來,累是累,心裏卻總想著什麼,一會想下一步是誰來問他話,問什麼,他怎麼對付;一會又想到誰會告他的狀,告他什麼問題。當他迷迷糊糊要睡去的時候,突然感到一陣灼熱,他睜開眼睛,房裏一片銀白,牆壁上的兩盞燈同時開著。許小可和趙堅不知什麼時候出去了,走道上放了張沙發,一個值班人員正躺在沙發裏閉目養神,是不是擔心他會逃走,故意在走道上擋著,那樣真是小看他李海濤了。李海濤想關燈,但左看右看,按了幾處開關都不對。他隻好橫著躺到床上,拉過被單蒙著腦袋,但剛蒙上就感到悶得慌。他無可奈何地將被單扔到一邊。突然,曾國亮向他走過來,默默地坐在他的麵前,他嚇了一跳,曾國亮真被雙規了?怎麼跟他一間房,不怕他們串供嗎?
隨著一聲門響,李海濤才發現這是幻覺。MD!真的是不讓我睡覺了!李海濤心裏暗罵了一句。他感覺有些心浮氣躁了。
此時門又開了,許小可先進來,後麵的是張東明。張東明也許剛睡醒,眼睛還半睜著,身上的肉一走一抖。
“張主任在紀委工作多久了?”李海濤問,他是想跟他套近乎,也是想知道他這身肉是不是在紀檢部門長的。
“繼續談話。”張東明一屁股坐到沙發上,眼睛歪歪的,不知他在看哪裏,也不知他要跟誰說話。
李海濤感到一陣難堪,他本來心裏已經有火,這陣難堪仿佛是往火上添了油,他覺得皮膚被燒得吱吱作響,他多少年沒有被人欺負過了,如果是在另一種場合,他可能會罵人甚至要打人了。但理智告訴他,這裏不是他發火的地方,現在最忌匹夫之勇,人家動不動就可以扣你態度不好的帽子。他抑製著自己的情緒,慢慢從床上爬起來。
“李海濤,你聽到沒有?”張東明生氣了,他看著李海濤。
這肥豬居然直呼他李海濤,省裏的領導都叫他李書記或者老李,直呼其名的隻有家裏的親人,感到一種不被尊重的同時,李海濤隱隱擔心這個姓張的如此放肆,是不是他們對他的問題已經有十分把握,估計他再也出不去了?
“聽著呢。”李海濤聲音沉沉的,惱怒都留在腹腔裏打轉。
“聽到怎麼不說話?”張東明盛氣淩人,聲音提得很高。
“你沒有說清楚讓我說什麼嘛。”李海濤極力抑製住火氣。
張東明臉有些漲紅,像懷情少女,可他不是少女,也早已不是輕易能懷春的年齡了,他再看看李海濤,說:“你知道為什麼叫你來這裏嗎?”
“知道。”
“知道還要我再說一遍嗎?”張東明一副不屑的樣子。
“該講的我已經對老趙他們講了。”李海濤說,他還想說一句:沒有的事你讓我怎麼說?但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他擔心自己的話引起不必要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