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勸說：“唉，老夥計，想開點兒。我勸過你無數百回了，你硬不信，硬要去攪這些屎。你要是早些同意拆老街上的房子，哪裏來的這些事嘛。拆了農機廠，拿到安置款，跟我哥子幾個捉捉魚、放放山(打獵),吃點野味多好的，你偏偏要去聽下世爛的餿主意。你看到沒得，霍絕後為啥子故意保留農機廠那裏不拆，還把老街等它爛磚爛瓦堆得到處都是？”
老孫頭說：“為啥子？”
“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擺的嘛——就是為了一火色把夏士藍搞趴下.......哎呀，莫想那麼多了，來來來，喝酒喝酒!”
茂林鎮人無論是鬼火冒?，還是心火冒,都要按倒酒出氣。不喝就壓不住火。幾口下去，百病全無，百事全不上心，真真其樂無窮.......
河邊石灘上洗衣服的女人們，更是麻雀噪林。
“大奶子，嘿，你那滿天星這幾天抖起來了哦。”新嫁娘站在岸邊說。
“是嗬，人家縣委副書記拍了他肩膀，說建管所賬目清楚，搞得好。”滿臉興奮的幹材棒子把被單在水裏攪得起旋旋。
“啥子哦，是縣紀委副書記，哪是縣委副書記。”劉鋼的老婆邊把衣服按到石板上使勁搓，邊往衣服上打肥皂，邊不無得意地解釋。
“他這幾天，是不是天天晚上都把你按翻了...那個。”說點提神的話，是減輕疲勞度的良方。有人逗劉鋼老婆。
“鬼扯！”劉鋼老婆甩手給她一下。“人家副書記是誇他說話實事求是。才不象你們這些爛嘴子，隻曉得扯邪呢!”她不無得意之情。
“夏鎮長屋頭這幾天咋不見來咧?”屋頭就是老婆的意思。90年代的鄉村，老婆還不是口語。
“嘿，她還有臉來?聽說夏士藍當供銷社主任的時候，幫農機廠買機器就一口吞了農機廠好幾萬，也不怕拉稀！呸，她還好意思來！”
“難怪。80年代他屋頭就是樓上樓下，電燈電話，狗日的，不曉得後來又貪了好多！”
“就是，那會就多洋的。”旁邊洗衣服的女人這幾天也增加了不少，大部分都是來這裏湊熱鬧聽小道消息的。如果說茶館是男人們消息的來源，河邊洗衣服無疑是女人們家長裏短的最佳場所。
“這倒也不是，再怎麼洋，隻要是實打實掙來的，也沒啥。”劉鋼老婆雙手扭動衣服：“這麼個洋法，有球的個勁兒。說起都不好聽!”
“小伍子這回怕是蔫了氣囉!紀委下來的頭兩天，他還把一腦殼的毛兒梳得溜兒光咧!”新嫁娘挺著個大肚子,站在一旁說。她不洗衣服，連鞋子都沒脫，腳都沒打濕。她的東西，早就分在大奶子等人的手裏了。
她繼續說：“小伍子那龜兒子就不是好東西！我剛嫁過來那會，他欺負我是外鄉人，有次文化下鄉不是放壩壩電影嘛，他站在我旁邊，居然用手把到我肩膀上，還想摟我腰.....”新嫁娘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那你咋不給你男人說？”大奶子儼然替代了夏士藍老婆在大家心中的中心位置，說話不知不覺有了權威性。
“這些事，我咋個好說嘛......我懷疑，辛桐花那件事，就是小伍子做的。”
“有這個可能。”大奶子深知目前正是弄趴下夏士藍這邊所有人的關鍵時期——隻要弄倒一批人，劉鋼說不定就能跳到行政當個副科級——大奶子使勁把話題往替我辯白上引：“要是可以證明霍書記當天不是穿的布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