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西沒有讓我一隻手，讓的是兩隻。當他抬腿踢過來時，我就明白我遇見了高手。
如果說有人擁有閃電般的速度，紮西肯定能算一個。紮西腿一抬，我眼前一花，他已經踢中了我下意識護住臉部的拳擊套，然後我就感覺自己的拳擊套變成了別人的大象腿，轟中我的腦門。
一擊即暈。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醫務室裏麵了。忍住渾身疼痛，我賣弄著一身的風騷，終於從護士妹妹嘴裏，知道了紮西多吉是我省武警總隊特警支隊的參謀長，曾拿過全國散打第二名。
我以周身疼痛為由，在醫務室躺了兩天。這兩天，是用來和同樣躺在醫務室的湯有肉加深感情的兩天。我說：“湯有肉，明給你說，老子以後是你的排長，你狗日的小心點。”湯有肉輸著消炎藥，嘴裏同樣不服軟：“排長老子見得多了，老子當兵都第四個年頭了，排長在我麵前算根吊毛！”我說：“老子聽人說你想轉誌願兵，咋，你不想轉了？”湯有肉一串冷哈哈：“未必你還能主宰我轉不轉誌願兵？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實話對你說吧，接下來的三個月，才是你地獄的開......”他那個“始”字還沒出口，我一掀鋪子，從雪白的病床上跳下來，笑得猶如邪惡天使：“那老子先讓你還債！”
他說：“你要幹啥子？”
我說：“收挑糞利息。”過去把他輸液的手抬了那麼一抬，衝外麵喊：“護士，護士，湯班長手腫了。”
護士妹妹趕緊過來幫他重新紮針。
如此循環往複。
我、胡亮、於土匪、談大力，被紮西多吉選入了特警大隊新兵連。
軍隊是防範外敵入侵，武警是內衛。82年，北京成立了中國武警特警部隊，1983年，中國人民武裝警察部隊成立，同年，更名為中國人民武裝警察部隊特種警察大隊，1985年改名為中國人民武裝警察部隊特種警察學校。這也是後來戚薇薇考學的學校。這裏麵全是幹部，用來學習武裝偵察和特種作戰，包括反劫機、反恐、控製騷亂等等。畢業的人大部分分配到各個省，擔任特警支隊的骨幹。
特警這個叫法，外人多有誤解。公安係統也有特警，所以常常容易混淆。武警中的特警支隊，相當於陸軍的特種部隊。我省還有一支成立於1985年的全國第一支女子特警隊，也是奪得了多種榮譽的一個集體。所以，當我們被選入特警支隊新兵連的時候，還是心裏還是很舒坦的——起碼還有同連隊的女兵在旁邊聽自己吆喝，訓練沒那麼枯燥和單調。
第一天去的時候，我發現新兵班長不是湯有肉，大大放了一個心。倘若不是趙長海這王八蛋呢，也許我這輩子就不會和湯有肉有過多交集。然而，緣分確實是奇妙的東西，偏偏第一天就碰到了趙長海搶我饅頭。
搶饅頭打了一架不說，我和趙長海被武紅衛弄到了特戰隊的新兵連。
這次就慘了。因為湯有肉在特戰隊當新兵班長。各個省的武警特警支隊中，會設置一支特戰隊（也稱特勤，特別勤務的意思），相當於陸軍中的偵察連，屬於精銳中的精銳。除學習偵察連的戰術、搏擊、特技駕駛、射擊、攀登、實戰對抗、警衛、偵查、野外生存，還多了防暴處突、反恐、解救人質等一係列科目。
“一看這小子，就不是個安分的家夥！”武紅衛對著湯有肉使了個眼色，那意思很明顯，就是叫湯有肉磨磨我的銳氣。
第一堂課，是疊被子。
不就是疊一個豆腐塊嗎？我費了九牛二虎，又是雙臂用力壓，又是雙手使勁抹，終於疊出來一個發泡豆腐——
湯有肉抓起我的被子，“噗通”一聲就給我從三樓扔下去了。天剛下過雨，被子在泥地上濺起了老多的泥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