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區工委大院的大桉樹下,踢樹葉玩。黃的綠的半黃半綠的按樹葉,在我腳下翩翩起舞。我知道,如果借調竟局裏,劉鋼肯定舉四個腳讚成,我和丁咚的關係,正逐漸成為公開的秘密,劉鋼一直像防狼一樣,提防著我利用丁咚奪去他所長之位。如果我不去,則顯得我好像真是在意這什麼都不是的破所長。實話講,我一點不喜歡當什麼所長。我想去的是新村建設籌備組,我的目的是去掙錢。我甚至已經規劃好了實施方案。而當所長,就算劉鋼一平方要人一塊錢進貢錢是真,被人揭發了怎麼辦?那不是找死?我小時候是個混球,因為打架是進去過的,知道鐵窗的滋味。我可不想再進去。
風繼續吹,心兒繼續往下墜。
假設我去了……不能啊,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借調進局裏,進了真的就是自投羅網了!一旦回了城,丁敢當要我吃屎,我根本沒機會喝尿。
趁著摔傷,還是先請個假休息幾天再說吧。我懨懨地踱回建管所辦公室。
人呢?——怎麼都跑到劉大泡辦公室排排坐?這一大早的,天氣也好,怎麼一個個愁眉苦臉的?還和五六個人不認識的人在吹牛?
“早。”我探頭朝劉鋼打了個招呼,正要說請一周假,五六個不相識的人中,一個白白胖胖的人指著我說:“你,是幹什麼的?”氣勢洶洶的樣子,很像頭狼。
這審犯人一樣的態度激怒了我。我沒搭理,而是嘴角扯動一下,朝劉鋼說:“劉所長,我想請幾天假。”我撩開衣服:“昨天摔傷的地方,已經腫起來了。”劉鋼連連點頭:“好好好,多休息幾天。”
“想走?”?白白胖胖的狼,立馬站起來:“一個都不準走!老張,老王,老李,老周,立即啟動一對一進行調查程序。”
一對一?啥意思?
我說:“難道青山出殺人案了?我昨晚可哪兒都沒……”
“少廢話!”
我望了劉鋼一眼,他眉毛揚了揚,說:“去吧。”
我被帶到隔壁林業站的辦公室做調查筆錄。
林業站隻一桌兩凳,廉潔無比。此時人員已被清空,白白胖胖的人點頭示意我關門。我剛坐下。
“姓名?”
我說姓霍。
“年齡?”
“22。”
“籍貫?”
“齊縣。”
“政治麵貌”
“中共黨員。”
“工作單位”
“建管所。”
“全名!”
“茂、林、區、工、作、委、員、會、建、設、管、理、所!”
“職務。”
“職工。”
“職工?我問你職務!”
這問題真高難,難道這世界上還有蹬牆工?我說:“極其普通的、非常一般的、可有可無的工作人員。”
“正式還是臨時?”
“正式,”我反問了一句:“您在縣公安局幾科?”
“我在縣紀委,姓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