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虧得還是王俊收留才不至於流落茂林冷木秋秋的街頭。混熟了以後,“你新入職,劉鋼當然要給你個下馬威!”王俊如此說。我想林衝入監要打殺威棒,反倒想通了。然而,他劉鋼看我不聲不響,更加變本加厲。我去之前,他們還有點休息時間。我去了,劉鋼說人多了,要加強管理。這個狗東西,直接把部隊那套“一二一”搬運過來,搞什麼早集中、晚解散。當時我就和劉鋼打燃了火。後來他看電視又學一招,像管理血汗工廠一樣,叫我們指紋打卡。鄉鎮工作,怎麼能和城裏坐機關相比呢?去下鄉,常常風塵仆仆一整天,難道我中午還能鷹一樣飛回來打個卡,再化作青煙般飛回去?我說劉所長,你給我們每人發架飛機,我一準早中晚都來按指紋。
“上班要有上班的樣子。”他說。
看他實在堅持,我在茂林修摩托那個王瘸子那裏找了根摩托輪胎上的鋼條,幾下就把指紋打卡捅得稀爛。
再後來劉鋼不知哪天讀到幾百年前的“按勞分配”這個概念,搞什麼分配鄉鎮單獨管,誰管的鄉鎮收不到錢就扣誰的工資(當時建管所是自收自支的事業編製單位)。本來我們五個人管六個鄉鎮,人手嚴重缺乏,再一分散,還怎麼管?我當即搬出《勞動法》,說我們又不是私人企業,誰給了扣工資的權力?又大聲武氣說:“管理是門專門的學問,要不然大學開什麼企業管理、行政管理專業?”劉鋼聽我諷刺他沒文化,臉上紅白相間了老大一會。有次去城裏開會後,劉鋼撿到省建設廳的一個文件,上邊說針對建築工地安全要“5+2,白+黑”(也就是白日晝夜不休息)。他簡直如獲至寶,從此不放假,天天上班,晚上還說要執勤!
二逼!
他幾爺子都住茂林鎮,可我和王俊家在城裏,我想任何人兩周不能洗澡,都會如此生氣。
在辦公室和劉鋼拍桌子打巴掌大吵一架。若非大家拉著抱著架著,我倆肯定互毆。
“一個是大炮,另一個是二衝,精彩!”“狗咬狗”“兩個都是二球貨!”區工委外加茂林鎮的七站八所,看熱鬧的著實不少。
我再怎麼調皮和暗自對著幹,劉鋼也拿我沒辦法,畢竟這不是私人企業,開除我得人事局。他還沒那資格。
我是執法主力軍。我這核心力量一疲軟,建管所的工作很快就陷入被動。
吵架後一個多月,劉鋼跑去王誌氣那兒吐苦水。說我這樣那樣不聽話,不服管,驕傲自滿,自高自大。王誌氣把我叫到他辦公室,問我怎麼回事,我說我TM的住宿都沒有,上個J8的班。王誌氣一愣,說看來一個月前丁書記說你是個流氓,說得沒錯呀,在我麵前都是J8連天。我吃了一驚,暗想這王誌氣才是真的人才,居然可以沉得住起一個月來觀察。同時也對他可以隱忍這麼沒整我我心生感激。後來我當然也就知道,王誌氣這類叫官場老油條,一打聽我和丁咚的曖昧,人家認為丁咚始終不要任何人給她介紹男朋友的舉動,說明以後我具有入贅丁家的潛質。人家精明著。
王誌氣不僅把劉鋼叫上來批評了他不關心下屬,還給我在老政府院子找了間住房。
整個區工委,唯一讓我聽話的就是王誌氣。除了他是一把手之外,就因為他幫我找了一間棲身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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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茂盛很快帶著老孫頭來辦了手續,經過王誌氣協調,少交了3000塊錢。鄉下工作就是這樣,領導的麵子比法律法規要大一些。
第二天,王誌氣把我去說:“霍山呀,聽說天池鎮上有戶人修房子一直沒交錢,你是不是抽個時間去處理一下。”
我說:“那我就去看看嘛,不過我真收到錢了,你得讓我去搞新村建設。”
“行!”王誌氣倒也十分爽快:“隻要你能獨立收到那筆錢,足以證明你的能力!”新村建設,最困難的就是征地,王誌氣答應我隻要我收到那筆錢,就讓我去新村建設籌備組搞征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