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閔帝從厚之死
公元十世紀,正是中國曆史上形勢最為混亂的五代十國時期,在中原大地上,各路政權走馬燈一般的各領風騷,你方唱罷我登場。今天你稱帝天下,明日我便祭天登基,短短五十三年間,共有十五個政權交錯更替,直苦了天下百姓蒼生,落了個民不聊生,流離失所。所以在934年夏初的這一天,當魏州城外的百姓們遠遠發現官道上走來一彪軍馬時,都嚇得就近躲在草叢中,就連路邊的酒肆商鋪也紛紛關門閉戶,不願意招惹這些官兵。但是人類共有的好奇心作祟,很多人還是悄悄的透過門板的縫隙,仔細觀察路上的這支隊伍,想看看這又是那一路大王來打秋風。誰知道今天這支隊伍和以前所見過的卻是有所不同,瞧那旗幡鞍韉,分明是大有來頭;可是再看他們那稀稀拉拉的幾個人,還有彌漫在隊伍中那種失落的氣氛,怎麼都不象是什麼豪強軍閥。亂世中的老百姓,個個都練就了一雙好眼,眼看著事情奇怪,都更加上心去觀察。從馬身上的鞍飾,一直看到兵丁們腳上的靴子,終於有人遲疑著說,怎麼左看右看,這撥人馬都象皇帝身邊的近衛軍,在當時稱為左右控鶴軍的。你瞧他們身上的衣服,雖然已經襤褸不堪破舊萬分,硝煙和血跡到處都是,但光看那服色和紋飾,完全就是宮中衛士才能穿的式樣。
開始隻是一個人遲疑著說了自己的觀點,遭到其他的人譏笑。是啊,怎麼可能呢?雖然說世道亂了,但皇帝畢竟隻有一個啊。那就是後唐閔帝從厚。雖然聽說近來潞王從珂,也就是原來老皇帝的幹兒子,已經造反自稱皇帝。但也不至於就流落到此。若說是閔帝從厚,近日倒確實在魏州逗留,可也不至於如此寒酸啊。大家雖然不敢大聲說話,但是仍舊議論紛紛,大部分都認為不太可能。可是隨著兵馬越來越近,有那曾經上過京城,有幸見過聖顏的百姓也終於認出來,就在隊伍的前麵,四個兵士護衛的中間,那個一臉苦相,憔悴不堪的卻正是當今聖上李從厚。這一下更是讓所有人都驚疑不定。有那好事且大膽的,便悄悄從後門溜出去,繞到隊伍的後麵去和兵士們搭訕,過不多久,等到兵馬且行且遠,已經快到魏州城門口時。他們才帶回來一個驚天的消息:潞王從珂已經攻破了京城,從厚已經無路可走,現在隻能到魏州暫避。
眾人更是一陣喧嘩,人人都知道魏州的將軍王弘贇為人勢利,從厚在位其間,若是駕幸到此,那肯定是大肆鋪張,盛情款待;現在從厚已經成了喪家之犬,對王弘贇又有何用,想必從厚此去隻能碰一鼻子灰了。若是好說好商量,恐怕還能落上一頓飽飯;如果要是言辭間說不爽快了,王弘贇一怒之下,教人把從厚綁了,獻給從珂邀功也說不定。也有人對此表示不同意見,說從厚雖然被趕出了京城,但畢竟還是正經八百的皇帝。王弘贇就算勢利,也不能太過操蛋,還是要穩妥從事,這世道,說不定什麼時候那從厚就又翻起身來;再說了,就算從厚已經失勢,可他畢竟是河東節度使石敬瑭的大舅哥。那石敬瑭手握重兵,自小就受老皇帝明宗的喜愛,親自做主將女兒下嫁給他。俗話說,不看僧麵看佛麵。就憑著和石敬瑭的這份關係,那王弘贇就不敢太過放肆。這話一出,立馬也遭到了反駁。這都什麼世道了,父子之間動刀動槍,親兄弟相互殘殺的事情見得多了,妹夫大舅子又能是什麼了不起的關係,脆弱的根本就不堪一擊。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吵得是不可開交。每個人都努力捍衛自己的觀點,就在這時,地麵上突然傳來一陣顫動,房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撲滿了眾人的頭頂和肩膀,立在地麵上的雙腳收到顫動的影響,也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眾人都麵麵相覷,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剛剛還在熱烈進行的爭吵,突然就停止了,屋中一片靜默。桌麵上的杯盤碗碟也受到震動影響,嗡嗡低響著朝桌子邊沿行軍,終於接二連三的掉到了地上,店主人這才如夢初醒,大呼小叫著讓夥計們注意保護,可是幾乎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外麵發生的事情上。
從魏州城外的另一條大路上,正急速行來了一哨人馬,人數雖然和閔帝從厚他們隊伍的差不多,但是個個鞍韉鮮明,耀武揚威,那馬兒個個拔蹄奮飛,響鼻噅噅。馬上的健兒也是人人飛揚跋扈,睥睨群雄,人馬合一,透出的是不可一世的彪悍。在隊伍前麵領頭的這人,身上穿著李唐的官服,鼻子高高聳起,兩眼深深陷入眼眶中,胡子不多但根根卷曲,從耳下一直延伸到下巴,最稀奇的是他的額頭大而隆起,仿似在前額長了一個瘤子般。他的鼻子本來已經高於麵部很多,但是和他的額頭比起來,仍然要屈居下風。眾人的眼光幾乎都目不轉睛的望著他,猜測著又是哪一路人馬。剛剛堅持說王弘贇必然要善待閔帝從厚的那人突然得意起來,悄聲對剛才反駁他的那些人說:“你們瞧,我剛剛說什麼來著,皇帝大舅哥有難,這做妹夫的能不著急嗎?這還不是親自領兵來了。”
來的這部兵馬正是河東兵,而領頭相貌奇特那男子,便是河東節度使石敬瑭,他父親本來是沙陀部落中的一名戰士,隨同李克用征戰殺伐很長時間,和當時同在軍中效力的李嗣源交情莫逆。經常在一起吃肉喝酒。一次兩人又湊在一起切羊肉喝酒,喝到高興時,石敬瑭他爹便把石敬瑭叫出來給李嗣源敬酒,李嗣源拉過石敬瑭來看了幾眼,又隨口說了幾句話,石敬瑭對答如流,雖是少年,但是氣概豪邁,李嗣源很是欣賞,正好他家裏有好幾個閨女,趁著酒酣耳熱,便和石敬瑭他爹擊掌為誓,立了一門娃娃親。結果隔日出戰,石敬瑭他爹竟然死在亂軍中,石敬瑭他媽早在生他弟弟石敬德的時候,就已經難產而死了。老大石敬儒這是已經隨軍出戰,整個老石家就剩了兩個孩子在家孤零零的過日子。李嗣源不忍心,於是便把哥兒兩接到自己家來,教他們習武打仗,等到石敬瑭長大之後,便安排他和自己的女兒成親,又讚助他們小兩口一處院子。因此上雖然名義上是石敬瑭的丈人,其實和他爹沒有什麼兩樣。後來李嗣源出征時軍中兵變,擁立嗣源為帝。李嗣源便封石敬瑭為河東節度使,讓他把守北方邊陲要塞,可算的上是毫無保留的信任。這從厚是李嗣源的第三子,從小和石敬瑭在一起玩耍長大,自家親妹子又嫁給石敬瑭為妻,兩個素來相睦,後來從厚繼承了帝位,為了防止各地節度使坐大自立,把全國的官員幾乎全部調換了一遍,但是卻沒有動石敬瑭一根毫毛。這次潞王從珂突然稱帝自立,將從厚趕出洛陽,然後傳檄天下,讓各地的節度使都進京來覲見新皇。石敬瑭所在遠離京都,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於是帶人晝夜兼程朝洛陽進發,卻沒承想在半路碰到了從厚一行人,當時聽自己的前哨官說閔帝便在前方,於是立刻帶人前來探問。
兩隊人馬還隔著有些距離,石敬瑭便已經認出前方果然是閔帝從厚,心裏麵不由得打起了小算盤,心想那潞王兵變沒有多久,怎麼從厚竟然已經落到了如此田地,心裏麵不由得對從厚起了幾分鄙視,直等到兩馬相對,他才從馬上跳下來,拜倒在從厚馬前,口稱萬歲。從厚倒是人如其名,看到石敬瑭覺得是見了親人,一肚子的委屈可算找到能傾吐的人了。流著兩行清淚連忙跳下馬來,雙手相攙。石敬瑭就勢站起,假惺惺的問道:“陛下怎麼竟然會在這裏?”
從厚抽泣了兩聲:“潞王從珂已經兵變,氣焰十分囂張。京城裏也人心惶惶,朕連一支能夠堅心守城的軍隊都召集不起來,無奈隻有匆忙離京,想找個地方先安頓下來,然後傳檄各地的鎮守和節度使,讓他們派兵來勤王。石郎既然已經來了,正好可以幫助我光複洛陽。”
石敬瑭隻是嗯嗯應著,並不明確表態,心裏麵卻在盤算究竟要怎麼辦,雖然他早就知道潞王發難一事,但萬萬沒有想到形勢變化竟然如此之快,沉吟了半晌,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便問從珂道:“陛下,我聽說康義誠已經派兵西出歧關,討伐潞王叛兵,不知道那邊的戰事如何?”這話更是問道了從厚的痛處,支吾了半天,無奈的說:“石郎就不要提康義誠了,這奸賊唯恐白身投降被從珂小覷,竟然騙了朕剩餘的全部兵將,這時恐怕已經和從珂合兵一處,進了洛陽城了。”
石敬瑭聞聽從厚如此說,更不敢答話,但是又不能不有所表示,於是低頭長歎幾聲,再不發一言。從厚等了片刻,見石敬瑭仍舊沒有表態,無奈隻得哀求道:“石郎,你既是國家重臣,又是孤的郎舅至親,現在朕已經落到如此境地,隻有靠你一力支撐了。”可憐堂堂的後唐皇帝,竟然說出如此卑微的話來,若是叫九泉下的李克用李存勖父子聽到,怕不氣得連鼻子都歪了。但那石敬瑭是何等聰明之人,既然看見從厚大勢已去,又怎肯再施以援手。從厚又苦苦相求幾次,石敬瑭再無法坐視,於是說:“我奉詔入京,身邊隻有這二百餘人,並沒有大兵相隨。雖然有心殺賊,但是力量實在有限。倒是這魏州刺史王弘贇,本來就是前朝老臣,向來人情練達,做事情非常有方寸,咱們又在他的地界上,若是他肯出兵相助,臣即刻就領兵前往洛陽,為天子奪回冠冕。”這番話說的義正詞嚴,但僅僅是好聽而已,世上有幾個願意將自己的兵借給他人的將軍?石敬瑭如此說,隻不過輕輕巧巧就將責任卸在了王弘贇身上而已。從厚身邊的兵士們聽石敬瑭說得這番話,心中都在長歎,知道石敬瑭借機推托,偏偏從厚還不知覺,眼中又留下淚來,握著石敬瑭的手久久不願鬆開。
石敬瑭於是令從人先拿出食物清水,分給從厚眾人食用,讓他們暫時先原地休息,自己就在軍中挑選了幾名軍將,縱馬來到魏州城下,高聲喊道:“河東節度使石敬瑭,有事求見刺史王弘贇,煩請城上的兄弟們通報一聲。”那王弘贇老奸巨猾,聽說城外有軍馬經過,早讓人嚴守城門,自己也在城頭觀看。他豈有不識從厚之理,隻是落駕鳳凰不如雞,從厚既然還沒有來到城下,自己也懶得出去迎接,現在聽說石敬瑭來到城下求見。他從城牆垛子中間探頭朝下觀看,看到石敬瑭隻有寥寥幾人,這才放下心來,揮手示意眾人將城門打開,自己也走下城去迎接。
兩個人見了麵寒暄幾聲,王弘贇便將石敬瑭迎入府中,安排坐定,吩咐上茶,然後就都默然不言,大家都各懷心腹等著對方先說話,石敬瑭連喝了兩杯茶,見王弘贇仍然沒有開口的意思,心中暗罵,無奈隻得自行挑起話頭說:“我奉詔入京麵聖,沒想到在魏州城外竟然碰到了皇上,見駕之後才知道,潞王發難,天子無奈離京蒙塵,現在已經到了使君轄區內,怎麼不說出城迎接呢?”王弘贇哦了一聲,仿佛剛剛聽說這個消息一般,驚訝萬分的說道:“竟然有如此事?聖上現在何方,隨駕何人?”
“陛下就在城外休憩,因為離京匆忙,無暇整兵,隻有二三忠義之臣跟隨。”
王弘贇再次哦了一聲,眼角餘光掃視了石敬瑭幾眼,試探的說:“現在這世道,隻要有幾個兵的,都敢犯上作亂,這種事情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隻不過前代帝王就算倉促離京,身邊也總有禁軍護衛,文物百官也隨駕而行,每到一處,便把隨身攜帶的庫房寶物,賞賜給當地接待之人,下麵的人才會個個欽服。現在陛下車駕雖然前來,但是無兵也無將相隨,想必身邊更無長物,若是就此迎進城來,恐怕魏州將士們寒心,反倒對陛下不利啊。”
石敬瑭聽了王弘贇這麼說,一時卻也不置可否,模棱兩可的點了點頭,也不知道究竟是讚同王弘贇所說,還是隻表示自己聽到了王弘贇所說的話。王弘贇老於世故,見石敬瑭聽了自己的話,仍然不發一言,已經知道石敬瑭也是來應付差使的,當下也不再多言,隻是扯些閑談,石敬瑭也沒有追問,過不多時,王弘贇讓人端上酒菜,兩個人推杯換盞,竟把在城外苦苦等候的閔帝忘到腦後去了。
等到酒足飯飽,石敬瑭這才起身,醉醺醺地向王弘贇告別說:“大人和晚生說的那些話,其實是非常有道理的,本來應該繼續逗留,聽大人給晚生多講點人生的哲理,但是今天本來是為陛下而來,現在陛下仍然在路上等著我去回報消息,我還是早點回去,把大人的意思稟報聖上,然後聽憑聖上裁奪。”王弘贇也不多送,將石敬瑭送出城外,回頭便告訴士兵,繼續嚴守城門,不得放任何一人進城。
石敬瑭率領從人搖搖晃晃回到從厚等待的地點,酒氣衝天拜倒在地,從厚微微一皺眉頭,但是強忍著心頭的不快問道:“愛卿這次去見王弘贇,不知道刺史是怎麼說的?”
石敬瑭勉強支起身來,將王弘贇所說的話向從厚複述了一遍,從厚生性柔弱,聽了王弘贇如此言語,也是無計可施,隻得又流下幾行淚來,哀求石敬瑭說:“事已至此,還是希望石郎能替朕考慮考慮,看看下一步究竟該怎麼辦?”石敬瑭在回來的路上早已經想好了對策,這時便輕鬆的答道:“陛下也不必擔憂,王弘贇隻不過不開城門,不讓陛下進城而已。臣在路上早已經看到,城門外尚且有一處廢棄的驛館,陛下可率人暫且居住在那裏,想必王弘贇必然不能不派人來照顧陛下的起居。我這便繼續起身前往洛陽,探聽一下李從珂的意思,若是他知道反悔,我便回來迎駕回洛陽;如果他仍然一意孤行,我順便正好探一下京中的虛實,日後好為陛下出力。”
從厚聽石敬瑭說出這番話來,明顯是要將自己拋在這魏州城外不顧,自己去別圖富貴了,更是悲從中來,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隨同從厚從洛陽逃出的扈從們,有的陪著皇帝一塊掉眼淚,有的默不作聲,也思慮著是否要重新選擇自己的道路。可是卻另有幾個忠心耿耿的,眼看從厚失勢,而石敬瑭身為至親,竟然如此不敬,當即按捺不住內心的氣憤,有四個人突然拔劍而起,直直衝到石敬瑭麵前,大聲喝問道:“石敬瑭,你是明宗的愛婿,又是國家重臣,本來就應該和國家休戚與共。況且主上乃是你夫人親眷,現在主憂臣辱,理所應當相互體恤。更何況主上現在孑然一身,隻有你可以依靠。沒想到你竟然百般推托,終究不肯為國出力,為主上效忠。就此還則罷了,你進得城去,和那王弘贇老兒密謀良久,竟然想要賣主求榮,將主上置之不顧,自己再上京去麵見叛賊。象你這等不仁不義之人,又有何用?且讓我們先取了你的性命,以免日後麻煩。”說完四個人手中的劍就朝石敬瑭招呼過來了。
別看石敬瑭為人勢利,就算是自己的皇帝大舅子,一旦失勢他就不願稍稍加以援手,人品雖然卑下了點,但是說到武力,那可是當時有名的幾大勇士。他本來不是漢人,身體裏流著的是彪悍的沙陀鮮血,他父親當年若不是作戰英勇,那李嗣源是五代赫赫有名的猛將,又怎麼會和他關係較好。所以,石敬瑭從小就在父親的教導下習武,有非常紮實的根底,他父親死了之後,他搬到李嗣源府中去居住,又接受了李嗣源的悉心教導,武功更是一日千裏。李嗣源在和劉守光的戰爭中,曾經一戰降伏了高行圭和元行欽兩員虎將,高行圭的弟弟高行周從小也力大過人,隨著哥哥來到李嗣源府上,李嗣源看他虎頭虎腦,按照當時五代的風氣,似乎隻要看著那個孩子喜歡,就認為義子。於是李嗣源就認高行周為義子,讓他也搬進府中來居住。這樣一來,高行周、石敬瑭、李從珂三個人就住在同一所院子裏,院裏當然還有其他的孩子,但是這三個那是分外調皮,他們三個從小就好勇爭勝,稍微孱弱點的大人都不是他們的對手,每天就他們三個人就把後宅弄得雞犬不寧。更讓府裏的人頭大的是,這三個孩子從小就尿不到一個壺裏,互相看對方都不順眼,總是想著法的找對方的碴。一個人作亂也還罷了,偏偏是你這麼作亂,我就那麼作亂,第三個一看你們都亂,我也不能閑著啊。開始還隻是在府中搗蛋,後來稍微長大了一點,三個人的活動範圍就擴展到了府外。這下更把李府管事的弄得叫苦不迭,隔三茬五總有苦主找上門來,今天和人動手砸了人家酒樓了,明天撒野把別人的攤子拆了,後天挑釁把別人手腳折斷了,每天為了給他們三個擦屁股,就快把李府的基業擦窮了。
後唐那時候做官不比現在,雖然資料不是很多,但根據史書上零星記載,象李嗣源這樣的武將,家底已經不是殷實不殷實的問題,而是可以稱得上家徒四壁。再加上這麼三個淘氣包敗家,很快就搞得快接不開鍋了。李嗣源打了一輩子仗,雖然略有文采,終究是個武夫,碰到這種撓頭的問題,隻考慮了一個晚上就有了辦法。第二天就把石敬瑭和高行周打發到軍中效力了。這性質就相當於現在,小孩在學校裏總是惹是生非,家長們就送他們去當兵的道理是一樣的,一個是眼不見心不煩,二一個是讓軍隊這個大熔爐去錘煉一下他們這些鑄鐵疙瘩。這樣一來,家裏就隻剩下李從珂一個人,李嗣源也沒讓他閑著,除了平時習武演練兵法,就讓他去幹些粗活,形同於現在的勞動改造。你不是身上有力閑不住嘛,我就讓你幹活,一直累得你沾床就睡,看你還有沒有精力去給我惹事。再一個原因就是,李從珂怎麼也是個剛剛進入青春期的大小夥子,你讓他每天幹些劈柴挑糞的活計,搞得他蓬頭垢麵,臭氣熏天,就算每天洗澡也不好意思湊到別人跟前去,自然就少了爭執。三個人就這樣分開了一段日子,果然家裏麵清靜了許多,不過由於石敬瑭和高行周長年在外,而李從珂畢竟身在李嗣源身旁,所以關係上就近了許多,所以日後李嗣源為帝時,他身邊的宦官百般挑撥他和李從珂的關係,終究沒有得逞。
日子過得很快,三個人雖然不在一處,也隨著時光的流逝在一天天成長,這天李嗣源看著自己的女兒,突然想起來當年可是許給石敬瑭一門親事的。加上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過石敬瑭和高行周,於是立即派人傳話,讓他們兩個趕回家中,準備操辦石敬瑭的婚禮。兩個人接到信息非常高興,向營中告了假,快馬加鞭就趕回了家中。三個人時隔多年,又重新聚在了一起,雖然不比小時候那樣愛憎分明,但是言語間總還是有些火爆。幾句話沒說完,就在當院中半真半假的開始了較量,到最後各自鼻青臉腫也沒有分出勝敗輸贏。開始還有人想上前拉架,可是一旦被卷入戰團,立刻就躺在地上起不來了。嚇得誰也不敢再去阻止,直到李嗣源聽到消息趕回家中,這才把三個人勸開。要說李嗣源這做長輩的也是一番好意,想借著石敬瑭大喜的日子,讓兒孫輩好好聚聚,多多親近親近,可沒承想這三個人還是不能在同一個槽裏飲水,一見麵還是雞飛狗跳。當然,這事情還沒這麼結束呢,就是因為這次回家辦喜事,石敬瑭和李從珂才徹底決裂的。關於事情的緣由,後麵必然要涉及,暫時就不多敘述了。繞回頭來,說了這麼多,意思就是說石敬瑭的勇猛也不是泛泛之輩,當年在軍中出生入死,多次搭救過李存勖和李嗣源的性命,就是在鎮守河東期間,北方的契丹聞聽是石郎把守著雲中要道,也不敢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