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廣袤的荒漠在烈焰的炙烤之下,顯得煩躁不安。灼熱的空氣模糊了遠處無力的地平線,一點點攀升的氣溫像是淩遲用的刀具,不斷宰割著生靈的氣息。這裏是砂石的天堂,是強風的遊樂園,若不是沙蠍蟻這樣頑強的生命,這荒漠便是死神最好的莊園。
每天的第一道陽光就像是死神出行的號角,它哀嚎著在每一個人的心裏散播著恐懼的力量,讓生的氣息瞬間湮沒在黃沙之中。而每晚第一顆星辰的閃爍,正是死神回家的信號,人們便會點起火把,開始屬於人的生活。
發跡於西北的大啟朝,在統一了全國之後,迅速入主中原,並把這片荒漠變成了天然的監獄,一個沒有看守卻無比牢固的監獄。被流放到這裏的人有兩種,一是犯了重罪,十惡不赦的人;二是反抗其統治被活捉的人。這兩種人,無疑都是有能力的人,他們在這裏生活著,思索著,也默默地反抗著。
距離西北駐軍不遠的邊疆小鎮處於荒漠的邊緣地帶,已是正常人可以生活的區域。邊鎮外,一個小夥子靠在僅有的枯樹下休息。小夥子一身短打勁裝,身材勻稱結實,被太陽曬出來的黝黑皮膚卻是遮不住略顯稚嫩的麵龐。小夥子一臉悠閑,看樣子這烈陽對他的影響並不大,把玩著遍地盡是的石頭塊兒,似是孩童般的天真笑容掛在臉上。
也許是感覺到了什麼,小夥子丟開把玩很久的石頭塊兒,突然彈射而起,搖了搖頭,向著西北方向猛地飛奔而去。不一會兒,從小鎮方向來了三個青年人,急匆匆沿著他遁去的方向追去。追逐了半個時辰,日頭也爬到了頭頂最高的地方,小夥子臉上的笑容終於不再燦爛,因為他終於被追上了。
“定是師父教了你們追蹤的法子,不然我這樣胡亂的路線你們怎麼追蹤得了我!”小夥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口中抱怨的聲音不大,卻足夠所有人聽到。
“少主,您就別玩了,跟我們回去吧。您在外麵都玩了兩年了,該回家看看了。”三人中最顯老氣的一個最先開口說話。隻見這人一身普通農戶的裝扮,手裏握著一把再普通不過的樸刀,渾身找不出個亮點來。若硬是找些不同尋常的地方,那也就隻能是把這樸刀換走了鋤地的鋤頭,讓這個農夫變成了個武夫。
“師父叫我出來遊曆,怎麼能叫玩?”小夥子臉上堆了個難看的笑容。
“行了,別貧了,趕緊跟我們回去。”
“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你們像我這麼大的時候,哪個不是遊遍名山大川,怎麼我在外麵才兩年你們就讓我回去?”小夥子一嘴的苦砂澀土,全噴在了為首的人臉上。
“我在你這麼大的時候,守在我娘身邊。”看上去最為沉默的那個人,一張嘴就堵住了想要繼續發牢騷的嘴。這人長得方棱四角的,嚴肅得駭人,背後背著一把長劍,比一般的長劍還要再長一些。
“切,你是特例。”
“行了,趕緊回去吧,這破地方有什麼好待的。你躲我們幾個,不想回去,我都能理解,但你幹嘛非得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穿得像個書生的人也張嘴了,這人一身青衣長褂,粉白麵龐,足足的書生模樣,手中折扇似是要壞掉一般,與他幹淨的感覺極為不搭。
“嗬嗬……我倒是忘了我這柳哥哥是京師裏的大才子,受不得這西北荒漠。走吧,既然被你們追上了,那就跟你們回去。”小夥子嗬嗬笑了一會兒,無奈地接受了現實。
“先生叫我們來追你,也是有原因的,你一直不肯停下,我都沒來得及把信給你。”最先開口的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遞給小夥子。
小夥子看見師父的信,眼中的頑皮頓時就褪了下去,恭敬地接過信來,認真地看起來。
“走吧,明天去找二哥,然後咱們回京。”小夥子收了信,不再推脫,四人開始趕回邊疆小鎮。
這個小夥子名叫葉質彬,是墟教教主墟先生座下最小的親傳弟子,也是墟先生早就定下的下一任教主,所以墟教教眾都稱其為少主。追著他跑的三個人中,最穩重,也是最顯老的那個叫李四,名字很土,長相也很土,常提著一把樸刀在身旁;最沉默的那個叫夏生,終年沒什麼表情,背後背著一把長劍;書生模樣的叫柳夢,出身於京師中的書香門第。三人早年都受過墟先生恩惠,學了些本事,了了家中俗事便投了墟教,在墟先生手下做事。此次三人受墟先生命,要將這貪玩的少主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