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裝作沒看到梁燁那糾結的眼光,一個人憤憤地殺到飄香樓去了。
昨夜借著梁燁的名號邀請了唐鈺。我跑進常包的雅間時,看見唐鈺手裏正端著茶細細的品著,輕皺著眉頭,一副正經模樣,似是已經來了一會兒了。
裝深沉?我挑眉,大剌剌地坐在了唐鈺旁邊的椅子上,直勾勾地看著他:“你早知道了!我的笑話好看?”
唐鈺恢複了他的無賴相:“楚大小姐難得能被人看到,我不過就是比你早知道些,不過分吧?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在意的!”
“損友啊”,我扶額,繼而狠狠剜了唐鈺一眼:“說吧,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我可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你真想知道?”
“廢話!”我拍桌。
唐鈺“嘿嘿”地笑著:“上元節那天!”
上元節!我看著唐鈺滿眼得意,隻覺心中鬱悶異常,陰惻惻地看著他:“若你再不幫我尋個女子出來替我瞞過去,你的那些紅粉知己可就要被你爹知道了!”我的笑話也是能免費看的?
果不其然,唐鈺的臉便垮下來了:“小月兒真是狠心,自己的風流債卻要我來還!”
風流債?我一口茶沒喝下去,全吐了出來。唐鈺滿意的看著我狼狽的樣子,眼裏全是笑意。
我瞪了他一眼,唐鈺這才接著故作正經道:“就回去說那是個西域的女子,上元節後便離開中原嫁人去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正好可以斷了梁燁的念想。我擦掉嘴邊的茶水,看到那唐鈺小人得誌的欠扁模樣,忽然想起他今年竟參加了科考——究竟這一年發生了什麼,竟讓他會走這條路?
我清咳了一聲:“上次,你還差我你一年的故事呢!”
“哦,這個啊”,唐鈺眨眨眼睛,“就是在西域呆了一年,做做生意,數數錢,看看書啦,然後就回來了。”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唐鈺將一個葡萄扔進嘴裏,毫不在意的樣子。
“那你怎麼想要當官了?”
“這兩年生意難做嘛,得走走其他路!”
……
我回府時,看到梁燁正站在站在門前,一副眼巴巴的樣子。
我暗歎了一口氣,向他揮揮手。
梁燁快步走到馬車前,將我扶了下來:“如何?”
我做出一副可惜的樣子:“唐鈺說,那是個西域女子,年後已經回去嫁人了。”
“這樣啊。”梁燁聲音飄渺,眼神黯了下來,牽著我走進了府中。
“你不傷心?”我由著梁燁牽著走,在後麵試探性的小聲問著。
梁燁抿著唇,不說話,徑直向書房走去。
我跟在梁燁後麵,心裏一顛一顛的,暗道莫不是他已經知道我騙他了?他那麼聰明,大概是吧。
越想我心裏越瘮得慌,又不敢將梁燁叫住。就這樣忐忐忑忑的,等我回過神來時,我已經在梁燁的書房裏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梁燁已將那個禍害人的燈籠拿了出來。他定定地看著它,似乎已然忘記了我的存在。
四周一片清冷之氣。我本就心虛,想著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風雨欲來前的安靜?我靜靜地站在原地,心髒卻是“咚咚”急跳著,等著梁燁向我發脾氣。又忽地聽見了他念了那句抄襲的“玉燭長調千門樂,花燈遍照萬戶明”,瞬間便冷汗淋淋了,竟是微微發起了抖來,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你怎麼了?”梁燁不知什麼時候已湊到了我的麵前,一臉疑惑地問道。
不管了,打死也不承認,諒他也不敢將我怎麼樣!我打定主意,終於抬起了頭,對上梁燁清明的眼,卻隻“我……”了一字,便再沒勇氣了。目光順著梁燁的頭頂,正好看見了梁燁身後的書架最頂層。因著上麵擺的是梁燁早已爛熟於心的書籍,梁燁許久未碰,又不喜別人隨意整理他的書房,早已堆了不少灰了。
“再過兩個月,我便給你休書。”
我驚愕地抬起頭來:“為什麼?”
隻是他並不急著回答。似是有千金重般,梁燁將那燈籠小心而緩慢的放在了書架的最頂層的角落,帶起了些許塵粒。他看著那燈籠帶起的灰塵沉積下去,忽然猛地一扭頭,道:“既然我所喜愛的女子已婚嫁他人,那我們之前的約定就沒了用處。還不如早些還你自由。”
說完,梁燁便大步走出書房,也未曾回頭看一眼那高處的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