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離奇婚變(1 / 2)

年初八,雨夾雪。

從一早接新娘開始,杜文方沒見呂貝卡笑過。她一言不發,好似無聲周轉於流程中的工作單,隻待所有相關人等簽上名,使命便告完成,她的表情也如婚紗般素白。望著那黑壓壓的人頭,文方相信,今日賓朋中一半以上是投資人,他們的腳下都帶進了泥。

他心有不安,隻盼一切順利安穩。

婚宴擺在了香格裏拉酒店,請來了上海滑稽界泰鬥馮笑笑做司儀。文方本以為馮老先生會親自捉刀,卻未曾想他也是來吃酒的,另外帶了個徒弟來擔綱司儀一職。徒弟自然就遜色了許多,文方甚至懷疑那小子原本就是個專職婚慶司儀。

婚宴大廳富麗堂皇,鎂光閃爍。煽情的司儀眉飛色舞,賣弄著千篇一律的台詞。那口才要擱在文方小時候,跟那淮北路邊打把式賣藝的真有一拚。口不怕拙,熟能生巧加臉厚也能混口飯吃,活不嫌糙,多拍幾記胸脯也能博來喝彩。

當那司儀果真鮮格格挑逗全場來揭秘新人的戀愛史時,文方有備而來,主動撐起場麵,添油加醋地供述了追求呂貝卡的艱難曆程,引得滿堂喝彩,連台下的老丈人也倍感顏麵有光,Fred更是笑駝了背。

到了第一輪敬酒的環節,新人在呂家親友的簇擁下開始湧向臨近司儀台的第一桌嘉賓席。突然,呂貝卡神情驟變,驚恐之色躍然臉上,仿佛“尼比魯”提前歸來,頃刻間要將地球毀滅。她撥開人群,朝司儀台衝去。就在眾人回神之際,她舉起麥克風,臉已脹得紅白相間,指向人群中的杜文方,渾身顫抖說不出話。

幾秒鍾後,她終於急得大哭出聲,朝全場來賓聲嘶力竭地吼叫:“杜文方,杜文方是個騙子!是個大騙子!他把所有人都騙了……大家千萬不要相信他!他是個大騙子!”她鞋已踢脫,發也零亂,淚眼暈染著睫毛膏,稀裏糊塗弄花了整張臉。

一位也許堪稱世上最醜的新娘,正在自己的婚宴現場發瘋般指控她的新婚丈夫。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令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筷子與酒杯全都凝固在手中,美味佳肴也瞬間在齒頰間定格。杜文方更是接近崩潰,臉色煞白,且還白得極不均勻,象剛被女人丟過粉餅,心中不住地驚呼:完了!這下全完了……

但接下來,更為令人震驚的一幕,緊隨其後,發生了……

沒等呂貝卡喊上兩句,台下立即衝上一幫人來。文方看得真切,其中有臥槽虎、柯娟,還有幾個進門時打過照麵的呂貝卡娘家的親眷。一眾人上台後圍住呂貝卡,手忙腳亂地合力架起她,拚命朝後台揪扯去。呂貝卡掙紮著,雙腳亂蹬亂踢,口中仍在大吼大叫。那些人仿佛正在製服一名精神病人,意圖將她押回精神病院接受更為深度的電擊治療。

麥克風掉在地上,先是發出震耳欲聾的撞擊聲,緊接著又是長長的幾乎要刺穿耳膜的囂叫聲,全場掩耳……

呂貝卡的爸爸也驚慌失色,追著眾人,奔往後台。兩秒鍾後,又匆忙折返至台中央,舉起雙手張開嘴,似要跟在場嘉賓解釋些什麼,卻雕塑般靜止住了,隻有兩粒慌亂的眼烏珠在轉動,掃視全場,足有一圈秋千的工夫。然後他竟然什麼也沒說,惱羞地一甩頭,又奔去後台,隻留給眾人一個蒼老悲愴的背影。

曉薇一家人向杜文方身邊湧來,大勇也不知從哪個角落裏冒了出來。仿佛皇帝遇刺客,禦林軍火速趕來救駕,將文方鐵桶般圍住,誓以肉軀來護衛。

人頭中,劉奮戰意外現身。他的經驗老道,堪比危機公關個中高手,掌心按下眾人心神,連連道:“誤會,誤會,新娘子精神過度緊張,常有的事,常有的事,各位見諒……”

曉薇也在邊上幫腔,“就是講,就是講,這段時間太勞累,神經繃得太緊了,一時失態,多多包涵,繼續繼續,大家請慢用……”仿佛今天觀禮隻是順帶而為的事,吃酒才是正經的頭等大事,所以小故障不應誤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