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忽然想起來,應該給自己的筆友寫些信才對。於是,立刻買了信紙,一頁一頁地瘋狂地寫著,然後跑到郵局,隔著不鏽鋼鐵柱問裏麵那個耳朵似乎出了問題的塗著厚厚口紅的女人,這些信要用多少分的郵票?那女人相當熟練地嚷著:都要150分。
我聳了聳肩,站在高高的大理石台旁仔細地粘著每一封信,在信封上用幼稚的筆跡寫上了地址和名字,不理會別人驚奇的眼光,把信扔進郵筒裏,一封,兩封,三封……
下過晚自習後,我在坐位上磨蹭著,直到教室裏的人一個一個走掉。“小其。”一個輕柔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頭也不回地叫道“好了,我知道啦!我不會再跑到網吧裏去了。”之月來到我麵前,靦腆一笑,點了點頭“那我先走了。”說完之月走出教室。她大概是本著救世的心情來纏著我要和我做好朋友的吧!可畢竟,我也隻有她一個好朋友。
我無奈地笑了笑,緩步走向了車庫,一眼就看到了我那輛炫得耀人的賽車。我很開心地笑了,那是我自己選的!
騎在有些寂寞的馬路上,我一摸口袋,隻有四個一角的硬幣了——四角錢,可以做什麼呢?我忽然停下來:一家看起來很漂亮的超市,我鎖上車,走了進去。過分無聊的售貨員立刻圍上來發話了:“您想要什麼,我們這兒東西很齊全的……”“四角錢可以買什麼?”“……”售貨員仿佛沒完全消化我的話。我掏出硬幣,在她麵前“四角錢可以買什麼?”我很耐心地又重申了一遍。
那人的臉立刻沉了下來“一顆糖。”
我拿著那顆糖走出了超市,還沒來得及剝開糖紙就發現,我的車不見了。我頓在原地,頓了很久,直到——
“嗚——汪——”我低下頭,一隻連毛都不全的狗站在我麵前,我仔細地打量著它,可憐的家夥,連個家都沒有吧!我剝開糖紙,將糖放在它麵前,示意它過來吃,而流浪狗嗅了一下,立刻又抬起頭冷漠地望著我。哦!我不知道你不喜歡糖。
我們就這樣僵持著,直到它首先忍不住吠了起來,我微微退了一步,它立刻逼上來,我有些明白了,側到一旁,流浪狗則得意洋洋地從我麵前走過:我擋到它的路了。
我撇了撇嘴,緩緩向家走去。
比平時遲了2個小時,我照常重重地打開門,迎上來的是姨媽那仿佛從死亡線上掙紮過來的既欣喜又驚魂未定的眼神。她衝了上來,緊緊地抱住我,低聲哭了起來“不要嚇我,其其,不要這樣折磨我……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其其……”我任由她緊緊地抱著,讓那種窒息把我狠狠壓著。“我的車不見了。”我說。
“沒關係,如果你想再要,就再選一輛好了。”姨媽輕輕說著,撫著我的頭發“不要再讓我擔心了,你不可以有事的,其其。”
為什麼,為什麼呢?我並不是你親生的女兒啊,我在心裏默默地說。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寵著我呢?為什麼你允許我這樣放肆呢?
我望著姨媽,她滿臉是淚,依舊那樣美,過了七年了,她依舊那麼美,盡管她在哭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