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生死(3 / 3)

雨季裏少有的陽光照耀著城市,女人驀然回首,熟悉的麵孔又出現在自己身後。她那一刻,有一種久別重逢的喜悅。她轉過身來,麵對著離自己數米開外的童昊,衝他微微一笑,然後,輕聲問:"你喜歡我?"童昊那一刻心裏轟然巨響,隻覺得身子輕得隨時都能飄起來。隻有夢中才能出現的笑臉就在眼前,它在陽光下,燦爛得像要把他整個人都燃燒起來。

"你知道我那時都做了什麼嗎?"童昊抓住了蘇河撫在自己臉上的手,因為激動,他的手劇烈地顫動著。

蘇河憐惜地盯著他看,他的講述讓她對麵前這個大男孩充滿憐惜。

"我那時轉身撒腿就跑,並且在奔跑時淚流滿麵。我還沒有完全做好走到她身邊的準備,如果我不跑開,我怕這驟來的快樂真的要把我燃燒了。"蘇河看到這一刻,童昊的臉上再次有淚輕盈地滑落。

回到彈官堂,秦歌立刻就感覺到了空氣中緊張的氣氛。張鬆與那六個模特小姑娘已經回來,他們都呆在黃濤的房間內默不作聲。黃濤在屋內不安地來回走動,獨坐在一隅的柳倩則有些失魂落魄。見到秦歌與冬兒回來,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都盯到了秦歌手中卷成筒狀的報紙上。

"你也收到報紙了?"這回搶先說話的是張鬆。

秦歌一眼就看到床上放著兩份報紙,他立刻就明白緊張的空氣因為什麼了。看來這個下午收到報紙的不僅隻有他跟冬兒,也就是說,還有別人也得到了一些跟自己死亡有關的信息。

秦歌手中的報紙現在到了張鬆的手中,黃濤和那幾個小姑娘都湊過頭去四處翻找。秦歌和冬兒則坐在床上,拿起了床上那兩份報紙。

報紙上的新聞是關於張鬆和那六個模特小姑娘的。

新聞的格式千篇一律,大家關心的是它的內容而不是它的文字本身。

秦歌先找到的是那六個模特小姑娘的消息,三天前,由深圳馳往成都的客車出了車禍,一車六十多名乘客有一半死亡。在已經確認身份的死亡名單裏,就有那六個模特小姑娘的名字。

秦歌抬頭看了一眼那邊擠作一團的六個模特小姑娘,想象她們要是真的都在車禍中喪生,一定會是血肉模糊,哪還能保持現在這樣的美麗。

邊上的冬兒這時在另一張報紙上找到了張鬆死亡的消息。

這一張報紙紙張發黃,顯然已經有些年頭,秦歌先看日期,居然是一張六年前的海城晚報。

秦歌冬兒與張鬆都來自海城,對海城晚報當然並不陌生,甚至,秦歌還依稀記得這張報紙頭條上刊登的海城連島度假村被評為國家4A風景區的那條新聞。

在報紙第二版的社會新聞版上,有一條跟蹤報道的新聞。海城一年前曾經發生一起謀殺案,凶手將受害者從十一樓的窗口推落下去,結果受害人並沒有當場斃命,而是落在了正從樓下經過的一位市民身上。受害者在醫院裏躺了一個星期便醒了過來,但那位不幸被砸中的市民卻成了植物人。

報紙上的新聞簡單陳述了先前發生的事,然後用非常客觀不帶絲毫感情色彩的文字宣布了那位市民昏迷一年之後,在醫院死亡的訊息。

那位市民就是作家張鬆。

如果說秦歌冬兒與那六個小姑娘的死亡都是意外的話,那麼張鬆死亡的過程便帶有了些戲劇性。秦歌依稀還記得海城曾經發生的那起謀殺案,但因為破案工作進行得很順利,受害人在醫院醒來後不僅說出了凶手的身份,還清醒地告訴警方,凶手的模樣已經跟以前大不一樣了,如果不是他主動表露身份,他一定不會認出他來。警方隨後展開調查,發現凶手早在數年前便因一起車禍死亡,但受害人辨認了死者妻子提供的生前照片,明確地指出,死者跟凶手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他跟凶手曾經共事多年,對他非常熟悉。照片上的人雖然跟凶手有幾分相似,但他們還是有很多不同之處。警方根據受害者的描述對凶手進行了模擬畫像,沒用多久,便找到了隱姓埋名潛伏十年,隻為了一場完美謀殺的凶手。當凶手得知受害人被推下樓去竟然沒死的時候,悲憤得難以自抑,大叫"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當年辦案的警察在破案之後心裏都有些為凶手遺憾,如果受害人直接摔落到地麵上,那麼,這起謀殺便真的可以算得上完美了。

秦歌當年沒有參加這起案件的偵破,所以隻依稀有些印象,但他放下報紙,總覺得這裏麵好像有什麼事情不對,隻是苦思冥想,也不能想到問題關鍵。

張鬆此刻麵如死灰,如果報紙上新聞屬實,那麼他其實是一個六年前就已死去的人,這六年來發生的一切,都是他的魂魄在繼續生活。這樣的事情何止是匪夷所思,簡直是駭人聽聞了。

"我沒有死,我在醫院躺了一年後便醒了過來。"張鬆重重地道,"我醒來後,查閱了很多民間的記載。民間對於人的昏迷有著和醫學界截然不同的說法,它認為人由肉體和靈魂組成,靈魂可以離開肉體。靈肉分離一般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暫時離體,我們就會出現夢境或者生出疾病,再一種就是靈魂永不回體,這樣,人便會死亡。前一種情況還會有很多種表現形式,靈魂迷途而長時間不返回肉體,便是我們俗稱的植物人。"眾人都怔怔地盯著張鬆,不知道他說這些想表明些什麼。

"我開始研究中國邊遠地區少數民族的招魂習俗,兩年前,我查到一些資料,在解放前,四川某些偏遠地帶的少數民族招魂的儀式特別靈驗,他們信奉的族神曾經是族內的巫師,當一場災難降臨到整個部落的時候,所有族人的魂魄都被邪惡的力量帶離了肉體,是那巫師為族人招魂,喚醒了整個部落的族人。於是,族人自那以後便尊他為神。"張鬆頓一下,接著說:"當然這隻是個傳說,每個少數民族都會有這樣跟本部落有關的傳說,但隻有這個部落,把招魂的巫師當成自己的神。我對這個部落非常感興趣,去年得到的魂瓶,經過考證,便是這個部落的物品,所以,今年我才動身出發尋找這個部落。""你想說些什麼呢?"秦歌皺著眉問。

"我想告訴你們我沒有死,現在,我有一種感覺,我們身邊發生的一切都跟那個神秘的部落有關。你們知道招魂嗎,一般人隻知道招魂可以將離體的靈魂招回到肉體之中,卻不知道,更深層次的招魂還可以讓人魂魄分離,它的另外一個名稱叫驅魂。""魂魄分離就是死亡!"張鬆再重重地道,"那小樓前複活的屍體,還黑袍人神秘的歌聲,還有我們幾次聽到的詭異的鼓聲,我懷疑這一切都跟驅魂有關。"他再停一下,麵上現出些猶豫的神情,"我知道這時跟你們說這個有些不合時宜,但這些確是我看到這新聞後想到的。我們根本不必在我們是活著還是死了這個問題上耽擱,無論活著與死了現在對我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必須揭開這裏的秘密,隻有這樣,我們才有機會重新回到外麵的世界。"秦歌點頭讚同,但心裏對張鬆說的招魂還是很不以為然。

他把目光落到一直沒說話的黃濤與柳倩身上:"你們倆沒有收到這樣的報紙?"黃濤緩緩搖頭,麵色陰晴不定,好像既在期盼屬於自己的那樣一份報紙,又對它深惡痛絕。那邊的柳倩目光依然呆望著牆角某個地方,仿佛魂魄分離一般。

秦歌正想再說什麼,忽然有些聲音隱隱地傳來,房間內所有人都神情一凜,就連柳倩這時都警覺地豎起了耳朵。

那聲音與其說是聽到的,還不如說是心髒感覺到的。那聲音每一下都敲擊在人的心上。

--鼓聲。那詭異的鼓聲在阿絲鎮再次響起。

鼓聲每次出現都會帶來一些詭異的事情,這一次它又會帶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