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骨的疼痛,我猛然驚醒。
脖子在硬幫幫的電腦桌上磕了一夜,這麼折騰不痛才怪!
拉開窗簾,清晨的微光解成溫暖的分子吸附在我的肩、鎖骨、脖子,宿夜的疼痛漸漸消退,陽光真是讓人舒服的孩子。
“湲湲,你又熬夜了!”外婆為我端進誘人的早點。
“沒什麼,習慣了。”我抿了口她熱好的牛奶。
“今天什麼都別忙了,在家休息。”
“婆婆,年輕人怎麼能除了睡什麼都不做呢?”我享受地吃著她拿手的“藝術品”,“我想去橋上走走,頭腦很快會清醒的。”
外婆收拾好用完的碗碟,步履蹣跚地往外走。
“去吧,好好看看,以後也沒機會嘍!”
望著她蒼老的背影,心裏一片淒涼。我歎息,真的沒人能改變嗎?我一個人安靜地徜徉,腳下柔軟的有靈性的泥土散發出古老韻味的芳香。有人舉起照相機拍下沿岸風光,也許是遠方遊客。
行至橋頭,眼前兀立標誌性的兩座雕像。
她們是千年前的一對姐妹,瀟湘鎮土生土長的美人。姐姐當了貴妃,妹妹也隨之進宮,可是一去不返。這是外婆給我講了二十年的故事,鎮上的人都廣為流傳,可是這對姐妹最終結果如何沒人有確定的回答。有人說她們死了,被葬在一起,古代女子誰能逃過紅顏薄命的結局?這樣說來似乎有些道理。
千年風霜留下的斑駁依舊遮不住她們絕世的容顏。我路過妹妹像前,她的裙角刻著“清水佳人”四字。人如其名,凝視遠方的眼眸秋水澄澈,隻是藏了深深的憂傷,一望無際。
你和我一樣有太多傷感的愁緒嗎?我暗問。
白石橋上,我倚靠欄杆俯視橋下平靜的相思河,偶爾泛開一絲漣漪,是水中魚蟲的傑作。相思河最吸引人的是它纖塵不染的白荷,可是它們在二位佳人進宮後沒幾年就凋謝了,曆年夏天都未再開,沉寂了千年,它們在我出生的那年初夏竟然又開了,出人意料的新生。
由於這奇跡的巧合,外婆特別疼我,她一直說著奇怪的話:我為相思河帶來了複蘇。
今年的白荷開的特別熱鬧,有一種迫不及待想要釋放自己的衝動,難道是感應到生命的終結?
這是瀟湘鎮人的心痛。
為了搞城市建設,當地政府決定改造瀟湘鎮發展旅遊業,現在所見的一切的古老景象都將改變,白荷會被移走大量供遊人劃船嬉戲。瀟湘鎮慣有的古老平靜將被打破,逐漸融入現代元素。
像外婆這樣祖祖輩輩紮根在這裏的人們怎能舍棄延續千年的生活方式?我也不能,我更懷念它的古韻。
“你……”頸上掛著照相機的陌生人伸出手掌,“是不是掉了這個?”
那是明朗送我的項鏈,我路過橋頭時把它放在“清水佳人”攤開的掌心裏,並非大意,而是故意丟棄。
“可不可以……把它扔進那裏?”我眼神示意地看向水麵。
“唔?”他疑惑,“你不想要了?”
我微笑默認。
他如我所願朝遠處扔掉了我的羈絆,聽到如水的空靈聲,我心釋然。
“你愛他嗎?”
我詫異地看他,奇怪的陌生人,冒失的問題。
“狠心扔掉這麼漂亮又貴重的項鏈那該有多恨送它的人呐!”他聳肩,“沒有愛哪來這麼深的恨呢,你說是嗎?”
我不再看他,冷漠逃避他的問題。
為什麼他要讓我想起,我不想記得那天。我推開門看到明朗熱吻涔晶而我像傻子一樣站在門口,他們看到我的存在不知所措的慌張模樣。我用力甩上門逃離,明朗追上我,他想解釋。可是再多的解釋都不能用來解釋他和我最好朋友合演的這場好戲!
“潺湲,別走……”他拉住我的胳膊,“我不想這樣的……”
“難道要我留下來靜觀你們的發展麼!”我嗤之以鼻地還以諷刺。
“昨天我們吵架……我一定是氣昏頭了……所以……”
“所以你就可以因為和我吵架而去找別的女人!哈,這理由真好!你想過沒有她是誰?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嗬!你要我以後怎麼麵對她!”
“潺湲對不起!我的錯……”
“真要我過這種提心吊膽擔心隨時可能會失去你的生活嗎?你是那麼受女人歡迎,而你也總是駕輕就熟穿梭在女人堆裏,你說那不是花心,是上流社會所必需的一種交際手腕,那剛才呢?那又算什麼!”
“我知道我讓你很沒有安全感,可是我真會努力改變,變你想要的……”
“不用了!”我打斷他,“那對你來說太辛苦了!今天事情變成這樣誰也不想……我看我還是適應不了你那種名流生活吧,那麼……就此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