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笛卡兒的一個重要命題,在他看來是一條真理。笛卡兒首先懷疑一切事物存在的真實性,比如說吃飯、穿衣等等一切在普通人看來很平常的事情。對他來說人類的活動在思維中的表達可分為現實和夢境,然而這兩種的真實性是不同的,前者是真實的,而後者是不真實的,但對一個人來說,思維究竟能夠明確地知道自己所感覺到的事物究竟是在現實中,還是在夢境中是不可能的,沒有人在做夢的時候會認為自己感知到的東西是不真實的,他不會認為自己是在做夢,隻有當他醒來的時候才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是夢中的東西,是不真實的。所以笛卡兒懷疑一切事物的真實性,這個假設在笛卡兒看來是可以成立的。於是真實和不真實就沒有了絕對意義,因為沒有人能確切地說他不是在做夢。但有一個命題是不能被懷疑的,那就是我剛才說的那句話,即‘我思故我在’,因為一個人無論是在現實中,還是在夢境中都不能否認自己在感知和思索,於是隻要一個人在感知和思索那麼他就一定是真實存在的,因為隻有活著的人才有這種能力。明白了嗎?”我問。
王晴聽懂了,她似乎沒有了剛才的傲慢,“沒想到你竟然也懂得哲學。”
“你沒想到的東西還多得很呢?”我譏諷了她一句然後不再理她。
過了片刻,她突然又問我:“你為何是個兩麵人?”
“什麼?”
“我想知道你為何是個兩麵人?”
“你什麼意思?”
“你有兩種性格,一種放蕩、無恥,一種善良、可愛。”
“你終於認識到這一點了,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有這種覺醒。”我說話的時候頭枕在雙手上,依舊瞪著眼沉思。
“其實我早就認識到了。”
“是嗎?這很好。你還不是個不可救藥的人。”
“你這話什麼意思?”她問。
“意思很淺顯,你應該明白。”
“你是說我以前看錯了你嗎?”
“不僅僅對我,你對所有人的看法都是如此。”
“什麼意思?”
“意思自己去猜!”我惱怒地說。
王晴沉默了片刻,她感到我心中的煩惱。
“你很恨我對嗎?”她又開口。
“也許恨,也許不恨。”我說。
“我知道自己對你冷酷了些。”她歎息道。
“也許冷酷,也許不冷酷。”
“你其實--怎麼說呢?是個好人。”她低聲說。
“你是不是把你的婆婆嘴閉一閉。”我大聲說,“讓我安靜一會。”
她被我的話驚得呆住了,瞪著我看了很長時間,然後垂下了頭。
中午,我依然趟在床上,腦子裏亂得很。我閉上眼想睡覺,但死活睡不著,於是我又跑到車廂門口去吸煙,我在門口呆了足足有一個小時,然後才回到鋪位。
“我給你買了飯!”王晴指著桌上的盒飯對我說。
“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把盒飯翻開,看了一眼罵道,“扔了吧!我去餐廳吃飯。”說完我摸摸褲兜裏的錢包,然後去了餐廳,從餐廳回來我又拿了兩瓶白酒。
“喝酒!喝酒!”我找到昨天的路友,把他們從床上敲起來,“大中午睡什麼覺?起來喝酒!”
“還喝呀!我昨天的酒還沒醒呢!”一個被我放翻的路友嘟囔。
“看你那熊樣!”我說,“你怕是三十晚上的酒還沒醒吧!”
最後在我的督促下,昨天的酒友又開始喝酒閑侃,後來放倒了一個,酒就沒了。於是我又跑到餐廳買了兩瓶,兩瓶喝了有一半,又有兩個被放倒了,此時我也感覺有些難受,但還覺得癮沒夠,於是又喝了最後一瓶,此時我才感到自己喝多了,有想嘔吐的感覺,於是立刻跑到廁所,我吐了廁所一地,出來後我洗了手、洗了臉,然後回到自己的鋪位,這次我勉強把鞋脫了後才上床,一會我就呼呼大睡。
我睡了多長時間自己也不知道,當我醒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我看了看表,正是晚上九點多鍾,我坐了起來,感到自己很餓。於是我又跑到餐廳,吃完飯後我又提了兩瓶酒回來了,這次我到車廂裏沒走幾步就聽見有人在喊:“殺手又來了!快跑。”於是我看到那些酒友爭先恐後朝硬座車廂的方向跑掉了,當我正要找剩下的人時,隻找到下午喝倒了還沒醒的人,也許是裝睡,總之反正是躺在床上怎麼叫都叫不醒。看來我沒有可以舒心的朋友了,於是我懊喪地回到鋪位,躺在床上,一個人打開酒瓶獨自喝悶酒。
突然一隻手把我的酒瓶奪走了,當我反應過來時發現桌上的一瓶也沒了,我看到王晴拿著酒瓶咚咚咚向車廂門口跑,我起先還沒明白怎麼會事,後來才知道她去扔我的酒,於是我立刻穿鞋追了過去。
但已經晚了,當我抓住她的時候,她已經把酒扔進廁所的下水口了。
“你他媽這是幹嘛?”我粗暴地抓住她質問。
“我讓你喝!我看你怎麼喝?”她憤怒地說。
“哎!你什麼意思?我們可是有約定的,我不幹涉你的事,你也不幹涉我的事。你怎麼出爾反爾?”
“我見不得你喝個爛醉!”她一邊往回走一邊說。
“我喝酒幹你屁事?我願意,你要是看不慣可以睡覺嘛!我又沒有吵鬧你,你幹嘛這麼霸道?”我在她背後說,但她頭也不回進了自己的隔間,於是我趕了過去,發現她一個人爬在桌子上哭。
我此時心裏煩透了,本來是要討個公道,見她這樣我也就打消了這個打算。好吧!喝酒不行,抽煙總可以吧。於是我把桌上的煙拿起跑到門口去抽煙。
一會,我麵前出現一個人,我發現是王晴。
“把煙給我!”她命令我。
“你識相點行不行?”我瞪著眼對她說,“你這人是給鼻子上臉!”
“把煙給我!”她口氣愈加強硬。
我歎了口氣對她搖搖頭,“你是不是非要和我抬杠?”
“你把煙給我!”她似乎一點都不動搖。
“你想幹嘛?”我凶狠地問。
“你把煙給我--”這次她拖長了口音,似乎非要讓我屈服不可。
我沒有繼續和她無聊的心境,於是轉過身不再看她。片刻她突然把我的胳膊抓住,然後伸手來搶我手中的煙盒,我沒有防備她這一手,煙盒被她一把抓在手裏。
“你給我!”我厲聲道。
“我給你!”她突然把煙盒扔在地上然後用腳踩,嘴裏還不住嘮叨,“我讓你抽!我讓你抽!”
我上前一下就把她的脖子卡住了,此時我真想卡死她。她被我卡得喘不過氣來,手在空中亂劃拉,臉*得通紅,喉嚨裏咕嚕咕嚕響。也就在同時我突然冷靜了下來,手立刻鬆開了,要不是我那一刻突然恢複理智,當時真要出大事。
她被我鬆開後立刻彎下身子大口大口喘粗氣,不斷咳嗽。我見她沒有大礙,於是沒去管她怎麼樣,自己回到鋪位上躺下了。
過了片刻,她回來了,然後靜悄悄地爬上自己的鋪位,一聲不響地上了床。
一陣我翻了個身頭朝裏睡了。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我感到自己喘不過氣來,脖子被什麼東西卡住了難受地要命,我醒了過來,立刻明白是有人在卡我脖子,我使出全身的力氣把卡我的人推開,我聽到“咚”的一聲,接著一個女人“啊”的叫聲,那聲音雖然不是很響,但在寂靜的夜裏依然讓人毛骨悚然。
我上前抓住了卡我的人,立刻我意識到是個女人,因為我抓住女人的長發。我知道她是誰。
“你想幹什麼?”我低聲問。
“我想殺了你!”王晴用令人恐怖的語氣惡狠狠地說。
“不要再鬧了!你還有完沒完?”
“沒完!”
“你到底要我怎樣?”
“讓我把你卡個夠!”她霸道地說。
“你剛才還沒夠嗎?”
“我才剛卡你。”
“好!好!你卡吧!我支著。”於是我鬆了她的手。我以為她在這種情況下不會動我,但沒想到她立刻向我的脖子發起進攻,絲毫沒有覺得自己行為可恥。
我感覺到她對我施加的憤怒的力量,她卡我毫不手軟,我努力堅持希望她能住手,但她似乎沒有要住手的意思,似乎真要把我置於死地,我最終不能忍受了,猛地推開了她,然後大口大口喘粗氣,我覺得自己的心髒蹦蹦亂跳,似乎要衝出胸膛。
她被我推開後沒有再試圖上前,她似乎達到了報複的目的,然後上了自己的鋪位,睡覺去了。自此後,我再也沒有睡著,我擔心她會乘我睡著再來襲擊我,於是我睜著眼熬到天亮。
第二天,我早早起來,然後坐在走廊邊的座位上看著呼呼大睡的王晴發呆,我此時在尋思這個女孩到底是什麼東西。她真讓我難以理解,這還是個女人嗎?我問自己,我看她昨晚的舉動更象個瘋子。
我一直看著熟睡中的王晴,我說不出自己現在究竟是恨她還是愛她。在過去四年的日子裏,我的命運似乎和這樣一個女人聯係在一起,我總是被她所左右,我命運的改變就是從她開始的,這四年對我來說是一個夢,她四年中和我的距離是如此之近卻在心中是如此遙遠,我用自己生命中四年時光追逐一個虛幻,此時似乎是夢的結束。
快中午的時候我把她叫醒了。
“起來!快到南京了。”我在她身邊大聲說。
她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似乎還沒有睡醒。“我還沒睡醒!讓我再睡一會。”她嘟囔著說。
“不能再睡了!還有半個小時就要到了,列車員已經開始收拾床鋪了。”
她又眯了片刻,然後爬了起來,此時的她頭發淩亂,睡眼稀鬆。她穿上鞋然後拿了牙具毛巾去梳洗,過了片刻她回來了,此時她似乎精神好了一些,走過來的時候還衝我笑了笑。
我此時的臉孔一定非常僵硬,我冷眼看她收拾東西,內心很空洞。
她感到自己的包太多,想要把自己的背包塞進另一個大包中,但似乎很費勁。
“幫我一下!”她望著我說。
我掃了她一眼,轉過頭沒有理她。
她似乎明白了我對她的冷漠,不再要求我,自己一個人努力與包做鬥爭,然而她似乎無法戰勝物質的容積限製,臉漲得通紅也沒有解決問題。但她是個不願承認失敗的女人,此時她似乎要和包慪氣非要打破自然規律。
“什麼破包!”她朝地上的包踢了兩腳最後氣喘籲籲地坐在床沿上盯著包發呆。
我起身走了過去,把她的包打開,檢查裏麵的東西,我發現她帶了不少飲料、方便麵,還有一些零食。於是我把飲料掏了出來,扔在桌子上,然後把她的背包塞了進去,把拉鏈拉上。
她看著我的舉動,感到很驚訝。她似乎不明白我為何要扔掉這些飲料。
“這些我還沒喝呢!”她對我說。
“那你最好現在喝完。”我冷冷地說,“隻有你這樣的傻瓜才喜歡背一大堆食品遊山玩水。”
她於是沉默了,她把飲料打開,然後遞給我一罐。我搖搖頭,表示沒有胃口。
“我喝不了那麼多!”
“那就把它送給別人。”
“可我已經打開了。”
“那就讓它開著吧!”
王晴於是不再說話,她開始咕嚕咕嚕地喝飲料,一瓶接一瓶,那樣子真讓人害怕。
於是當我們下車後她就感到肚子難受,她勉強跟著我走出車站,我看她的確需要上廁所,於是讓她把包放下給她指了廁所的位置。過了一刻鍾,她回來了,臉色好了很多,她背起自己的包,之後我們打了輛出租。
我們找了家還算不錯的酒店,然後開了一個房間。到了房間,把東西放下後,我對她說:“下午我們拍幾張照片,然後就解散,你到各處去走走,願意到哪就去哪,隻要不出事。後天上午你走開,我到這裏來找你,然後我們到杭州。好了!你先休息一下,我等會來找你。”
“你去哪?”王晴問。
“我隨便走走。”說完我出了門。我在街上給朋友打了電話,告訴他我晚上到他那裏去聚會,然後一個人在南京街頭溜達到下午兩點。
我回到酒店,發現王晴剛洗完澡正在梳理頭發。
“該走了。”我說。
“我們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
“我得換身衣服。”她對我吞吞吐吐地說。
我知道她的意思,於是出門一個人站在旅館走廊裏抽煙。過了一會,門開了,她露出個頭向我打了個招呼,表示她衣服換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