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向人前誇大口,強中更有強中手。
續頭神術世間無,誰料妖僧竊魂走。
小兒如玉得人憐,魂去魂來不值錢。
戲耍萬般皆可做,何須走馬打秋千。
話說兩頭。卻說杜七聖念了咒,拿起刀來剁,那孩兒的頭落了,看的人越多了。杜七聖放下刀,把臥單來蓋了。提起符來,去那小兒身上盤幾遭,念了咒,杜七聖道:“看官休怪,我久占獨角案,此舟過去,想無舟趁了。這家法寶賣這一百道符。”雙手揭起被單看時,隻見那孩兒的頭接不上。眾人發聲喊道:“每常揭起臥單,那孩兒便跳起來。今日接不上,決撒了!”杜七聖慌忙再把臥單來蓋定,用言語瞞著那看的人道:“看官!隻道容易,管取今番接上。”再叩頭作法,念咒語,揭起臥單來看時,又接不上。
杜七聖慌了,看著那看的人道:“眾位看官在上,道路雖是各別,養家總是一般。隻因家火相逼,適間言語不到處,望著官們恕罪則個。這番教我接了頭,下來吃杯酒。四海之內,皆相識也。”杜七聖認罪道:“是我不是了,這番接上了。”隻顧口中念咒,揭起臥單看時,又接不上。杜七聖焦燥道:“你教我孩兒接不上頭,我又求告你,再三認自己的不是,要你恕饒。你卻直恁的無理。”便去後麵籠兒內,取出一個紙包兒來,就打開搬出一顆葫蘆子,去那地土,把土來掘鬆了,把那個葫蘆子埋在地下。口中念念有詞,噴上一口水,喝聲“疾!”可霎作怪,隻見地下生出一條藤兒來,就漸漸的長大,便生枝葉,然後開花,便見花謝,結一個小葫蘆兒。一夥人見了,都喝采道:“好!”杜七聖把那葫蘆兒摘下來,左手提葫蘆兒,右手拿著刀,道:“你先不成道理,收了我孩兒的魂魄,叫我接不上頭。你也休想在世上活了!”看著葫蘆兒,攔腰一刀,剁下半個葫蘆兒來。
卻說那和尚在樓上拿起麵來,卻待要吃。隻見那和尚的頭從腔子上骨碌碌滾將下來。一樓上吃麵的人,都吃一驚。膽小的丟了麵跑下樓去了,大膽的立住了腳看。隻見那和尚慌的放下碗,起身去那樓板上摸一摸,摸著了頭,雙手捉住兩隻耳朵,掇那頭安在腔子上。安得端正,又把手去摸一摸,和尚道:“我隻顧吃麵,忘還了他的兒子魂魄。”伸手去揭起碟來。這裏卻好揭得起碟兒,那裏杜七聖的孩兒早跳起來。看的人發聲喊。杜七聖道:“我從行這家法術,今日撞著師父了。”
卻說麵店吃麵的人,沸沸地說出來,有多口的與杜七聖說道:“破你的法術,卻是麵店樓上一個和尚。”內中有溫殿直和冉貴在那裏聽得這話。冉貴道:“觀察!這和尚莫不便是騙了善王太尉銅錢的麼?”溫殿直道:“我也有些疑惑。”冉貴道:“見兔不放鷹,豈可空過。”冉貴把那頭巾隻一掀招,一行做公的大喊一聲,都搶入麵店裏來。見那和尚走下樓來,眾人都去捉那和尚。那和尚用手一指,有分教:鼎沸了東京城,大鬧了開封府。惱得做公的看了妖僧,捉他不得,惹出一個貪財的後生來,死於非命。正是:
是非隻為多開口,惱煩皆因強出頭。
畢竟不知當下捉得和尚,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