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野豬林張鸞救卜吉 山神廟公差賞雙月(3 / 3)

堪憐卜吉本無辜,獻鼎翻教險害軀。

隻為覆盆難鑒察,故將雙月照糊塗。

先生道:“看貧道這輪明月麵上,請一杯酒。”這裏四人自吃酒。卻說鄭州上至知州,下及百姓,哄動了城裏城外居民,都看空中有兩輪明月。有那曉事的道:“隻有一輪月,如何有兩輪月?此必是個妖月。”且不說哄動眾人。

卻說這先生與三個賞月吃酒將散,先生道:“二位做個人情,把卜吉與了貧道罷。”董薛二人道:“我們家中各有老小,比先生不得。知州知道,我兩家實難分解。”先生道:“知州吩咐你們,要安排他死,其事甚容易。我叫你兩個帶一件表證回,與知州看。”隻見先生將道袍袖結做一個胳,揣在背後。雙手揪住卜吉,用索子將卜吉背剪綁了,縛在草廳上。薛霸道:“先生你早晨要救他,緣何如今又要縛他?”先生道:“教你二人帶他一件物事去見知州。”董超道:“不知教我兩個帶什的物事去?”先生道:“知州既要壞他性命,如今貧道替你下手剖腹取心,帶去與知州,表你二人能事。”董超道:“使不得,這是斷了的罪人。知州要謀害他,是知州的私意。如今將著心肝去,知道的,便是先生殺了他。不知道的,隻說是我兩個謀財害命。這一場屈官事,叫我兩個吃不起。”先生道:“原來你們怕吃官事,我也是取笑你們。”便把卜吉解了,就安排三個人睡。先生道:“二位若回州裏去時,說我張鸞要救卜吉,可牢記取。”三個叫了位置,就在外麵歇宿,先生自進裏麵去了。

董超、薛霸二人一睡直睡到天明,閃開眼來看時,兩個吃了一驚。身邊不見了卜吉,也不見了庵院、先生。卻睡在山神廟內,紙錢堆中。兩個麵麵相覷道:“苦也!苦也!我兩人不曉事,走了罪人。如何是好?”董超道:“我們不要慌,和你且告知州。”一逕回到鄭州,正值知州午衙升廳。兩個公人來廳前跪下,知州便問道:“你兩個解卜吉往山東,何如今日便回?”董超、薛霸道:“告相公,昨日押卜吉上路去。在三十裏外,撞見一個道士,邀到庵中,要奪卜吉,小人們和他爭執。那道士是異人,剪一輪紙月,吹在空中,便見兩輪明月。”知州聽得,就道:“作怪!昨晚因見兩輪月,吵鬧了州城一夜。後來卻是如何?”董超道:“那道士叫小人們就庵裏歇睡了一夜。今日早起,開眼打一看時,卻是個山神廟的紙錢堆裏,正不知卜吉和道士那裏去了。那道士自稱他叫做張鸞。”知州道:“既有姓名,這妖人好捉了。”

當日即喚緝捕使臣吩咐。言說未了,隻見一個道士鐵冠草履,皂沿緋袍,直上廳前,高聲道:“貧道張鸞在此。”喏也不唱。知州大怒道:“汝乃妖人,怎敢如此無禮!”道士道:“汝乃一州之主,如何屈斷平民。卜吉無罪,把他刺配山東。路上兀自叫人殺害他性命,又取了他無價寶物,是何道理?”知州道:“休得胡說?他有什麼無價寶物?”張鸞道:“金鼎現在你庫中,我叫他出來。”隻見那道士叫道:“金鼎金鼎!我今相請,作速出來,眾人立等!”諕得知州並廳下的人都呆了。隻見金鼎從空中飛將下來,兩隻耳朵煽動如翅膀相似,直飛到廳上。知州見了,道:“怪哉!怪哉!”說猶未了,金鼎內鑽出一個人來。

那人正是卜吉,一跳跳出金鼎外來。右手仗劍,左手揪住知州,就廳上把知州一劍剁為兩段。眾人見知州身死,俱各手足無措。廳上廳下人都道:“終不成殺了知州,就恁地罷了!”一齊向前捉那道士、卜吉。兩個見眾人來捉,提著金鼎,跳在馬台石上放下。兩個齊把雙腳跨入鼎,再叫聲:“列位請了,我們去也!”將頭向下一縮,兩個人都不見了。忽然起陣狂風,風過處連金鼎也都不見了。眾人麵麵相覷,都道:“自不曾見這般怪異的事。”就請本州同知管事,六房吏典,買辦棺木,將知州身屍殮盛了。一麵差緝捕公人,四下裏搜捉張鸞、卜吉,一麵商議具表奏聞朝廷。隻因此起,有分教:大鬧河北,鼎沸東京。朝廷起兵發馬,收捉不得,直惹出一位正直大臣,治國安民。正是聊將左道妖邪術,說誘如龍似虎人。

畢竟那時表奏朝廷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