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是他在抱怨，不如說是另外一種炫耀。
太子是明日之天子，身份尊貴，是多少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大哥身扛重任，弟弟我才能享此清福啊！”季玄羽搭腔道，握著雲瑤的手卻隨之緊了緊。
在這世上，有許多人因為不得已，要戴著偽裝的麵具生活在他人麵前。
雲瑤以為自己是這樣的人。
不想身為皇子的季玄羽，也是這樣的人。
盡管這裏麵隱藏了無數不可言說的悲涼，但因為雲瑤一時興起的救場勇氣，這場宴會終於得以在歡快的氣氛中接近尾聲。
見太子和太子妃興致漸無，眾人也便起了身，簇擁著太子夫婦二人離開了王府。
惟有六皇子落在人群後麵，從侍從手中接過一個錦盒，笑嘻嘻地奉到季玄羽麵前，“這是我給五哥備下的生辰賀禮，還望五哥能夠韜光養晦，來日心想事成。”
季玄羽的麵上這才浮出一絲真誠的笑容，親自接過那盒子，旋即打開，一枚色澤鮮豔的墨玉吊墜出現在眼前，倒也和季玄羽的氣質很是相配，可見是用了心思的，“六弟有心了，簡一，好生送了六皇子出府去！”
“是，主子！”
等六皇子在簡一的護送下離開之後，整個宴席之上便沒有了外人，隻剩下精心梳妝過後的姬妾們無比興奮地盯著季玄羽，她們從不敢奢望，有這一天，季玄羽會正眼瞧她們，還對著她們微笑，和之前的態度截然不同，自然欣喜不已，一時不肯離去。
估計還盼著季玄羽能挑中她們其中一個人，前往皇子屋裏守夜。
雲瑤卻覺得緊繃著的神經終於得以鬆弛下來，整個人疲累不已，向後退了一小步，“要是五皇子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奴婢先回西景閣去歇著了。”
見季玄羽疲憊地點了點頭，雲瑤便攜了麗蕊，兩人相伴離去。
背轉身，蘭薇和玲瓏結伴而來，舉了滿滿一杯酒，殷勤地捧到季玄羽麵前，“今日是五皇子的生辰，奴婢敬五皇子一杯，祝五皇子身體安康，事事順心！”
“這盤子葡萄是奴婢親自擇了些最甜的，還希望五皇子能吃一些。”玲瓏嬌滴滴的聲音緊隨其後。
不過她的話音還未落，就聽得季玄羽煩躁地將盤子打翻在地，咆哮道：“都給我滾！”
雲瑤和麗蕊的嘴角皆牽起一抹嘲諷來，這幫人，也太不懂得識人顏色了。
因為太子夫婦的到來，季玄羽憋了一天，此時心裏大為惱火，旁人唯恐避之不及，哪還敢上趕著去惹惱他？
果不其然，一看到季玄羽又恢複了往日的冷峻，她們不敢再上前一步，紛紛逃散開去。
回到西景閣，與麗蕊相對而坐，靜靜聽著麗蕊對她方才的舞蹈讚不絕口，又見張嬤嬤帶人送了一盤蜜橘進來，“雲姬，這是宮裏賞給主子的新鮮蜜橘，主子要我給您帶一份來嚐嚐鮮。”
經由了宴會上的事情，張嬤嬤對雲瑤更是十分客氣。
“多謝嬤嬤，我待會兒去向五皇子謝恩。”
“那是，那是，五皇子說了，今晚還由你去他屋裏守夜，您收拾收拾就快些過去吧！”
“我知道了，這就過去，嬤嬤費心了！”
“雲瑤，咱們的五皇子真的對你越來越好，他還從未賞給下人們這類東西呢，說不定，說不定五皇子真的喜歡你呢！你呢，又有身手，跳舞又好，模樣也是數一數二的，怎麼可能不招人喜歡？”麗蕊豔羨地說道。
“麗蕊，你就別開我的玩笑了，你今天不是沒有聽到，太子殿下等人都知道我出身不高，皇上若要為五皇子選一位皇妃，那必定是要門當戶對的，我和你一樣，都是這府裏的下人，怎麼敢想別的事情呢？伺候好主子就是了。”
她搖頭否定，隨手剝開一個橘子，將酸酸甜甜的橘瓣塞到麗蕊嘴裏，以期擋住她的話頭。
低下頭，看那白瓷盤子裏的蜜橘色澤金黃，且個頭兒很大，隱隱散發出一股橘香來。
想起小時候，母親為了逗她開心，便拿橘皮來做小燈的事情來，既然他好心，送了宮裏的賞賜來給她，那她也該動一動巧手，送他一份小小的生辰禮物，也好消一消他心中那熊熊燃燒的大火。
推開房門，屋裏的人無心看書，背對她站著，用一塊軟布來來回回擦拭著劍鞘，似乎在想著無盡的心事。
躡手躡腳地走上前，將自己親手做成的小橘燈一一擺放在書桌上，點燃的蠟燭逐漸熏染著橘皮，房間裏投射著暖色燈光的同時，空氣中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