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一時靜寂。蘇珺瑤為她掖了掖被子，臉上是一種令人看不懂的神色：“月兒，當年你母親執意嫁給李承靖，若不是那李承靖……”她提起李承靖這三個字，語帶薄薄的厭惡，“你母親本該有更好的歸宿，而你，你看看，作為臨安侯府堂堂的表小姐，這些年，你可曾過過一天錦衣玉食的好日子？”
可是我很開心。娘也是開心的，即便她去得那樣早。
這些話，月心藏在心裏，因為她早已看透了，太後是不會理解的。
“月兒，當年，你母親嫁給他，被趕出了家門，眾叛親離，又去得那樣早，你何必重蹈覆轍呢？”
不等月心說話，蘇珺瑤哀戚道：“姑祖母寵你還不夠麼？你舍得姑祖母傷心？”
月心隻覺得渾身無力，辯解道：“舍不得的……可是，姑祖母既然疼我，怎麼舍得葬送我一生的幸福！”
太後厲聲打斷她，“你太讓我失望了！你怎麼和你母親一個樣子！家族的榮耀也是我們女子的責任，你怎麼這般不懂事。”
看著一臉失望的表情的太後，她垂眸，拚命忽視內心的酸楚。
說到底，那些恩寵不過是因為她能帶來的榮耀。
因為不管她承不承認，她都是蘇家的女兒。而三皇子又恰好對她有意，隻要以後三皇子登位，臨安侯府就能延續榮寵。
“娘娘。”她輕輕喚，“您就不怕，我以後報複蘇家麼？”
太後臉色微變，“你說什麼？”
“母親的死……您覺得，我對蘇家，還剩什麼感情？”
太後臉上一閃而逝的驚慌並沒有逃過李月心突然銳利的目光，她心底隻剩空茫。
蘇珺瑤死盯著她，強作鎮定：“你什麼意思？”
“您是什麼意思，我就是什麼意思。”薄唇吐出一個一個的字，毫無感情色彩。
蘇珺瑤突然失去重心，不可置信的後退幾步。指著她：“你、你知道了？”
月心默認，“這樣，您還要把家族的重任交給我麼？”
語出，竟是淡淡的諷刺。
水晶垂簾搖晃，叮叮咚咚的悅耳的聲音響起，蘇珺瑤離去的背影，看起來有兩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疲憊的依靠在床頭。
出了年，這幾日偶爾會出一會兒太陽，從這變化中，可窺得初春的蛛絲馬跡。每每出太陽的時候，李月心就自己端個小板凳，一語不發的坐在窗子邊，享受那方陽光。等到日已西斜或天氣轉陰，又踱回床上睡覺。
她被禁足在殿內，一步也踏不出去。這是太後的意思。這幾天，她誰也沒有見過。玉旭笙應該是生了她的氣，不再見她。即便是她已經在這裏病了好幾天。
像她這麼不識抬舉的人，不是活該麼？
自嘲的笑意浮現在嘴邊。
“月心……”
李月心下床，行禮。
太後扶起她，“生病了，就不要下來了。”語氣是淡淡的關切。
她在心裏默默地歎了口氣。
蘇珺瑤那天過後又召見了玉旭笙，問他是否還要李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