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親母女王宅顯勇(2 / 3)

花奶奶、碧蓮抬頭往廳內一看,隻見廳東首擺列一桌席麵,有兩個男人在上指手畫腳。一個是方才那個姓賀的。那一個頭帶公子巾,身穿桃紅緞子直擺,足下穿了粉底烏靴;手拿一把大白紙扇,扇兒上係一個白脂玉的扇墜,也不搧扇,轉過來將扇墜繞上來,掉過去將扇墜擺開,一團心高氣滿的光景,大約此位就是公子了。母女見廳上並無婦女,遂將腳步停住。王倫道:“老賀,你看他兩人正行之間,怎麼站下?”賀世賴道:“此輩多善做勢拿腔。

本是這樣人,偏要做出不相人的樣子;本不害羞,偏要扭捏出多少羞慚的光景,令人愛慕。今他正行忽止,正是做身分,叫我們下去迎他的意思。我們何不就去迎迎?大爺攜手而上,豈不是一樂事也!”王倫歡喜道:“使得,使得!”二人下得廳來,到得花奶奶、碧蓮跟前。王倫向碧蓮道:“昨在桃花塢觀見踩軟索,無一不入其妙。今特遣價相請,至舍一會,足慰小生渴慕之懷。”花碧蓮聞得明白小生自稱,不覺粉麵通紅。花奶奶聽得言語虛晃,就知他心懷不善,早有三分不快,說道:“方才聞大娘相喚,遂同小女來至裏麵。宅上寬闊,不知大娘在於何所房屋,望乞指教。”賀世賴道:“老人家不認得,這位大爺就是吏部天官的公子。咋日因桃花塢望見令媛技藝,真渴慕一夜,相請即此位王大爺。說大娘者,不過名色耳。”王倫又接應道:“相請玩把戲,此不過名色耳,實為請令媛前來一會,以慰渴想。相敬謝儀,總要重重把臉麵矣。”王倫看見花碧蓮麵帶赤色,比先更覺可愛,隻當他是做出的羞態,又道:“若肯不棄,廳上現備菲酌,請坐一飲。”遂用手來攜碧蓮之手。花碧蓮大罵一聲:“好匹夫,敢來戲姑娘也!”遂卷手持拳,才要抓王倫,花奶奶才要捺賀世賴,幸喜門外邊跑進幾個家人一攔。王倫、賀世賴看事不好,往屏風後走進去,將屏門緊閉,躲入內書房去了。花奶奶、碧蓮見眾家人相攔,走脫了王倫、賀世賴二人,心中大怒,將眾家人亂打一番。真乃是:

遇腳之人身伏地,逢拳之將麵朝天。

這幾個家人那裏是他們母女二人的對手,三拳兩腳,打得他們東跑西走。

母女二人上得廳來找尋王倫、賀世賴,見屏門緊閉,知他躲過,遂將廳東首擺設之席麵一腳翻倒;將四隻桌腳取下,把客廳上古物玩器、桌椅條台,打他一個窮斯爛矣。

看官到此,未免說作書之人前後不照應。王倫家內長養三五十個教習,今日如何隻有這幾個家人?但因賀世賴大意,隻說這班人原是這一道兒,有甚麼不好之事;又值桃花塢盛景之時,這些教習都說公子今日做秘事,我等在家,人多眼眾,遂三個一群、五個一夥,連家人隻留了十數個,其餘者都同教習赴桃花塢看花去了。若他們在家,花奶奶、碧蓮雖不能吃虧,也不能打得這等爽快。

母女二人自內裏打將出來,花振芳在門前房內聞得一聲嚷,連忙走出來,一看正是奶奶同姑娘各持桌腳兩條,花振芳忙問所以。花奶奶將如此這般情由訴說了一遍,把個花振芳氣得目瞪口呆。巴氏弟兄同王能等四人,俱皆走出相問。花振芳將上項事一一說知,巴氏弟兄早已將王能等四個人拿下。王能等哀告道:“此皆賀世賴與主人所為,不幹我等之事。我們俱在此奉陪勸飲,實不知就裏,望英雄暫息雷霆之怒,饒恕則個。”花奶奶向花老耳邊說道:“今早在任府議親,未見允諾。駱公子說孝眼在身,不敢擅自言及婚姻之事,候他服滿,再可議及。”花老點頭道:“是。”遂向巴氏兄弟說道:“諸位賢弟,且莫動手。這四個人本不該饒,但你我來時,他就在此相陪,寸步未離,此皆他主人同姓賀的所為,實不幹他事。”巴氏兄弟遂對四人道:“今日本要連你主人巢穴皆毀,但我有事在心,暫且饒你一死。”四人叩謝不已。花奶奶向花老說:“早些一同回寓,倘或被任、駱二位知之,日後之事難於商議。”花老聽見說得甚是有理,花老一眾人等照原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