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群瞟了董浩天一眼:“你買的煙呢?”
董浩天這才想起來剛才出去的借口,但他反應還算快,馬上說:“走到超市才想起來沒帶錢包,想想不買也好,正好讓我少抽點兒。”
肖群說:“你做事兒老是這麼被動,要戒煙也不能用這種辦法。”
董浩天說:“管它是什麼辦法,隻要有效果就行。”
肖群說:“你抽筷子吧,馬上就能吃了,叫婷婷也洗手準備吃飯。”
晚餐桌上婷婷很興奮,一直憧憬著她即將得到的那隻小狗,想象著它是什麼顏色的,給它穿什麼樣的漂亮衣服,能不能把它訓練得象警犬一樣能幹。肖群興致也挺好,說到董浩天中的那中獎票,提醒他要趕快去領,恐怕過期了會作廢。董浩天心裏象有股氣流在東撞西撞,弄得他有些心神不定,好在妻子女兒都有他們各自的興奮點,誰也沒注意到這個三口之家中唯一的男性成員的異樣。
這一晚董浩天又是很久睡不著,他聽到旁邊被窩裏肖群輕輕的鼾聲,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有一種預感漸漸從心底浮現,董浩天想,從現在開始,自己的生活也許就要發生某種改變,原本一呈不變的平淡也許就要被打破。董浩天不知道即將到來的究竟是凶是吉,但他麵對著這個前途未卜的未來,充滿了冒險的決心。
董浩天和蘇鈴的再次相見,仍然是在他們第一次相遇的那個彩票銷售點。董浩天是提前了兩分鍾到的,等到十二點整時,蘇鈴也到了。這一次蘇鈴穿了一身米色的羊毛套裙,貼身而簡潔的樣式把她的身體的曲線勾勒得起伏有致。蘇鈴還化了淡淡的妝,恰到好處地突出了她漆黑明亮的眼睛,線條柔和的嘴唇。日光下的蘇鈴明豔照人,比初次見麵時增添了許多的風韻。董浩天一見之下,心頭一漾,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記憶了。
蘇鈴微笑地上前對董浩天說:“我沒遲到吧。”
董浩天忙笑著說:“沒遲到。”他頓了一下,雖然有些羞澀,還是鼓起勇氣說:“真沒想到,原來你這麼美,我簡直不敢認了。”
蘇鈴笑了:“那天我很醜麼?”
董浩天說:“那當然不是。不過如果那天你是今天這樣兒,我肯定不敢和你說話的。”
蘇鈴凝視著董浩天的眼睛,陽光下她的眼眸裏閃爍著一種烏藍的光芒:“你為什麼總是這麼不自信?”
董浩天笑了笑,說:“我告訴過你,我是一個乏味的人。”
蘇鈴轉開眼睛,說:“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吧,我還沒吃早飯,好餓。”
他們兩人便就近找了一家環境比較好的飯店吃自助餐。吃飯的時候,蘇鈴吃的很多,而董浩天吃的很少,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看著蘇鈴。在董浩天眼裏,蘇鈴的一笑一顰都是那麼自然,卻充滿女人的風韻。他們並沒有說太多的話,隻是隨便地說一些雙方很久以前的事,而對於目前的生活,兩人都象是有意地避而不談。最後,蘇鈴放下餐具,用餐巾擦了擦嘴,一手支在下巴上,笑盈盈地看著董浩天。
董浩天笑著問:“怎麼了?”
蘇鈴笑著說:“你還記得麼,我們第一次見麵那天晚上,你也沒吃什麼東西。”
董浩天說:“這次和上次完全不同。那次是食不下咽,這次是秀色可餐。”
蘇鈴臉上露出點新奇的表情:“你知不知道,有時候你說話挺精彩。”
董浩天歎了口氣,說:“我大部分時間說話都很無聊的。和你在一起,有些話衝口而出,想都不用想,好像沒有什麼顧忌似的。”
蘇鈴慢慢收了臉上的笑,認真地看著董浩天:“我還以為你早就會給我打電話呢。”
董浩天看著蘇鈴的眼睛:“我,我是個缺乏勇氣的人,雖然一直在心裏想著你,但總是不敢輕易嚐試。我很害怕失敗的滋味。”
蘇鈴微微蹩起眉頭:“那你現在做好準備了嗎?”
董浩天問:“你是說失敗的準備?”
蘇鈴搖搖頭,一字一字地說:“冒,險,的,準,備。”
董浩天心一顫,垂下眼睛:“我說不清,我好像有些把握不了方向了。”
蘇鈴伸過一隻手,輕輕地放在董浩天手背上,她柔聲問:“你有沒有想過,你能夠從我這裏得到什麼?”
董浩天遲疑了一下,說:“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蘇鈴說:“嗯,我相信。這是你身上最讓我感到奇怪的地方,大概也是最吸引我的地方。這些天你沒給我打過電話,我就在想,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董浩天問:“那你想出來我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了嗎?”
蘇鈴搖搖頭:“現在我還沒有把握。”
董浩天說:“那你有沒有想過下麵一步會是什麼樣?”
蘇鈴目不轉睛地看著董浩天,董浩天在蘇鈴的目光裏既興奮又有些難為情,他說:“你這麼看著我,很容易讓我產生誤解。”
蘇鈴笑起來:“哦,你說說看,產生什麼樣的誤解?”
董浩天說:“會讓我誤認為你並不討厭我,甚至在鼓勵我。”
蘇鈴收了笑:“難道這不能是事實麼?”
董浩天說:“你真的不討厭我?還鼓勵我?”
蘇鈴說:“你讓我想起上中學時的一個同學。他平時從來不正眼看我,我和他說話時,他的態度永遠是冷冰冰的。那時我是班裏最活躍的女生,什麼都是尖子,而他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生。可我不知為什麼,老是喜歡逗他說話,但他還是對我很冷淡,而對班裏其他女生卻很正常。開始我還猜想他為什麼會對我這樣,後來他的態度傷了我的自尊心,我也不再理睬他,直到初中畢業,我們各自進了不同的高中。從上高一那年起,每個月我都會收到一張賀卡,是手工做的,裝在信封裏,非常精致,也非常有創意。賀卡上一個字也沒有,有一個女孩子的素描,我一眼就能認出那上麵的女孩子就是我自己。信是本市寄出的,沒有寄信人的姓名,也沒有地址,我每個月都能得到這麼一張賀卡,每一張卡上的素描都是不同的表情,我不停地猜測著,但總也猜不出是誰寄的。這個秘密又甜蜜又折磨,一直陪了我三年。等我上了大學以後,才揭開這個謎底,原來是那個一直對我不理不睬的男生,他考上美院以後才寫信告訴我,他從初中開始,悄悄喜歡了我六年,卻始終沒有勇氣告訴我,甚至沒有勇氣麵對我說一句溫暖的話。這大概是我這輩子最惆悵的事情,因為他寫信告訴我的時候,我已經是另一個男孩的女朋友了。”
蘇鈴一口氣說完,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斜斜地看著另一個方向。董浩天看見她的眼睫毛在陽光裏停留著一圈虛光,美麗而朦朧,輕輕地顫著。她的表情和語氣都顯得很平靜,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董浩天垂下眼睛,看到蘇鈴的手依然輕輕地放在他的手背上,這段時間裏,他們誰也沒把手挪動一下,仿佛這兩隻手是一個整體,既體會不到它們的存在,更不會覺得有什麼不自然。
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董浩天開口說:“可惜我不會畫畫。”
蘇鈴對董浩天的這句話有些吃驚,笑了起來:“你這個人,看來是裝傻。”
董浩天也笑了,笑完他看看表,發現已經兩點了。這時蘇鈴放在董浩天手背上的那隻手抬起來,自然而然地捋了捋垂到耳旁的一綹頭發,然而便放到她自己那邊了。董浩天看著蘇鈴的一舉一動,卻沒有做出什麼反應,他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符合分寸,隻好以裝傻這種比較簡單的辦法來解決問題。
蘇鈴問:“要上班了是嗎?”
董浩天點點頭:“沒關係,單位裏也沒什麼事兒,晚去一會兒不要緊。”
蘇鈴說:“象你們這種規規矩矩的工作製度,我是再也受不了了。”
董浩天問:“對了,我們說了這麼半天,我還不知道你是什麼職業?”
蘇鈴說:“這個問題很重要麼?”
董浩天馬上說:“對不起,我隻是隨口問問,你別介意。”
蘇鈴半真半假地笑著說:“你這麼一說,我反而不好隱瞞了,弄得神密兮兮的。其實也沒什麼,我這兩年在做一些貿易中介的工作,就是俗話說的二道販子。”
董浩天因為剛才蘇鈴的敏感,有些謹慎地說:“哦,挺自由的吧?”
蘇鈴說:“就是因為相對自由,才選擇幹這個的。反正一個人過日子,沒什麼負擔。”
董浩天聽了蘇鈴這句話,臉上不由掠過一絲陰影,從今天見到蘇鈴的那一刻起,他腦子就沒想起過家庭這碼事兒,更沒想到妻子和女兒的影子。而現在,這個問題似乎已經擺到眼前了。可蘇鈴並沒有直接問他這方麵的問題,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主動提起。想了好一會兒,董浩天決定還是暫時不說這個話題,倒不是因為他想對蘇鈴隱瞞婚姻的事實,而是他根本拿不準自己和蘇鈴到底會是一種什麼性質的關係。如果隻是普通的男女朋友,他急巴巴地向蘇鈴解釋自己有家有孩子,倒顯得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董浩天說:“聽你說話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吧?”
蘇鈴淡淡一笑:“是啊,我說了我一個人在這裏。”
說完,蘇鈴的情緒似乎一下子有些變了,她從一旁的包裏拿出手機,看看上麵的時間,對董浩天說:“算了,你還是回去上班吧,我想起來下午還有一件事兒要辦,咱們走吧。”
董浩天也沒再堅持,招手叫來服務生買單,服務生遞過單子時,蘇鈴已經把幾張整鈔遞給了服務生。董浩天急了,一把搶過服務生手裏的單子,並把蘇鈴的錢扔回到桌上。因為著急,有一張錢飄到了地上。
董浩天對服務生說:“我來。”
服務生看看蘇鈴,蘇鈴顯得無所謂的樣子,服務生便收了董浩天的錢走開了,董浩天彎腰把掉在地上的那張錢撿起來,放到蘇鈴麵前。不知是因為俯身撿錢還是因為剛才搶著付錢的焦急,董浩天的臉變紅了。蘇鈴在對麵似笑非笑地看著董浩天,臉上流露出一絲有意思的表情。
蘇鈴笑著說:“你還會臉紅呀?”
董浩天不免有些難為情:“還不是你讓我難堪。”
蘇鈴說:“我要付錢是因為今天你基本沒吃飯,光看我一個人吃了,我自己都覺得不公平。這也傷到你的自尊心麼?”
董浩天說:“沒那麼嚴重,隻是第一次請你吃飯,就差點兒被你反客為主,不是讓我以後更沒自信了?”
蘇鈴說:“我怎麼做才能讓你更有自信呢?”
董浩天看著蘇鈴,蘇鈴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注視著董浩天,這目光裏包含著某些董浩天琢磨不透的意義。
董浩天想了想,隻是說:“以後我還能再見你嗎?”
蘇鈴說:“當然,隻要你願意。”
說完,蘇鈴帶頭站起身來,董浩天也跟著站起來,他們拿了各自的包向外走去。到了門外,蘇鈴停下身麵對著董浩天,董浩天由於沒想到蘇鈴會突然停住,沒收住腳,幾乎撞到蘇鈴身上,一瞬間,董浩天聞到了蘇鈴身上一種淡淡的香味,這香味和他第一次認識蘇鈴時聞到的一樣,他的嗅覺立刻將這種氣味記憶到腦子裏。
蘇鈴說:“你不給我留電話,是想把握主動權呢,還是因為不方便?”
董浩天這才想起來自己沒給蘇鈴留電話號碼,他想蘇鈴這麼敏感的女人,會不會因此而懷疑自己是不是心存旁念,故意不留下電話號碼。他急忙對蘇鈴說:“對不起,我忘了。我給你一張名片。”
說著,董浩天從錢包裏找出一張名片遞給蘇鈴,蘇鈴接過去看了看,問:“手機常開著嗎?”
董浩天說:“哦,我通常外出的時候才開,平常或者在辦公室,或者在家裏,一般都能找到。”
蘇鈴說:“每個電話都方便打麼?”
董浩天遲疑了一下,說:“沒什麼不方便的。”
蘇鈴低下頭說:“還是你給我打吧,我們情況不一樣。”
說完,蘇鈴抬起頭來:“好,那我走了。再見。”
董浩天看著蘇鈴離開的背影,感覺到心裏有根看不見的絲線被牽扯著。秋日的午後,陽光仍然透出點兒力度,照得董浩天的頭皮癢癢的。董浩天回憶著蘇鈴剛才說過的話,蘇鈴說到以後打電話的事兒時,讓董浩天給她打,因為“我們情況不一樣”。董浩天想,吃飯時聽蘇鈴的語氣,她是一個人過的。而蘇鈴怎麼知道他們的情況不一樣呢?
一直到傍晚下班回家,經過第一次遇見蘇鈴的那個彩票銷售點時,董浩天才想來,原來自己第一次和蘇鈴喝茶時,曾對她講過,自己剛結婚時,晚上害怕說夢話會叫暗戀女孩的名字被老婆聽到——董浩天不禁拍了一下自己的頭,他想自己可真夠傻的,今天中午吃飯時還為了是否告訴蘇鈴自己已經結婚這件事兒而為難,蘇鈴那麼聰明的女人,可能早就猜中了他的心思,在心裏偷偷笑他呢。
董浩天想到這一節,本來以為自己會覺得不愉快的,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心情竟然變得輕鬆起來,仿佛在他和蘇鈴之間,平白無故地多出一種聯係,這種聯係是其他人看不到的,隻屬於他和蘇鈴之間的。
第二天,董浩天和蘇鈴見了第三次麵。董浩天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熬不住了,他以為自己最少可以象第一次那樣,雖然心裏也想著蘇鈴,但還不至於想到非見麵不可的程度。他自忖是一個情感平淡的男人,中學時就比同齡的男生晚熟,對於情事開竅甚晚,班裏男生女生如火如荼地開展著各種地下活動時,他全然懵懂不知。高中畢業時他收到過一封沒有署名的信,裏麵隻有一句話,讓他猜猜寫信的人是誰。他當然沒有猜出,隻是從信中娟秀的字跡判斷應該是一個女生。一個女生寫一封不署名並且沒有其它內容的信給自己,似乎意味著更深的含義,可惜他平時實在沒有留意這方麵的信息,雖然空有一絲遺憾,卻也沒辦法彌補。
至於和蘇鈴第一次見麵那天提到的大學暗戀對象,的確是董浩天第一次對一個異性產生的迷戀。不過這種迷戀隻是相對於此前他的遲鈍而言,其具體表現也不過是在專心學習之餘以及寂寞的周末時心裏想想那個女生。當年那個女生身體頎長,尤其是脖頸非常柔美,走起路來有一種天鵝的步態,容貌也算得上清秀白淨,這樣綜合起來,已經足以令同校的男生們垂涎三尺了,她的追求者據說可以按連的建製來算。董浩天對自己的評價一直很中肯,自認無論從哪方麵來看,都無法與那一連追求者中的前十名競爭,所以他幹脆自動放棄競爭權,默默無聞地做一個暗戀者。但人總是有自尊心的,雖然他自認為位置擺得很正,可真的看到心目中的暗戀對象從不對自己正視過一眼時,心裏多少還是產生了受傷的感覺,而且有一種他自己都無法察覺的屈辱。
在遇到蘇鈴之前,董浩天還沒意識到自己對那個暗戀對象的心態居然如此複雜。這是董浩天內心深處隱藏的秘密,他從未對任何人講過,包括他的妻子肖群。董浩天和肖群認識的時候,他們還在一個單位工作,雖然不是同一部門,但每天進進出出的,低頭不見抬頭見。兩人都是適齡青年,又都是單身,旁邊的人都看出兩人挺合適,就等著他們自然發展。偏偏董浩天和肖群都是性格比較內向的人,雖然彼此很熟,但誰也不主動開這個口,一拖之下,兩年就過去了。終於有旁觀者失去了耐性,覺得就是看一個長篇連續劇也得有個大團圓的時候,便熱心地為兩人牽線,最後大家如願以償喝到了董浩天和肖群的喜酒,之後不久,董浩天便調到了現在的單位工作。
董浩天結婚不知不覺已經十年了,女兒也已經長到八歲。家庭生活從一開始就很平穩,任何事情都象是進入軌道的列車,從來不曾偏移過方向。董浩天和妻子幾乎從來不吵架,偶爾為了孩子的教育問題發生爭執,也隻是稍微提高語氣說幾句,很快便有一方讓步,於是便煙消雲散了。沒有爭吵的家中,也沒有過多的眷戀,不管是董浩天出差還是肖群出差,兩人分開十天半個月的日子裏,董浩天從來沒有體會到思念是什麼滋味。來了就來了,走了就走了,有時候肖群還稍稍顯出點兒不舍,可董浩天總覺得那隻是因為兩人在一起習慣了,就像一把舊梳子用慣了,哪天找不著還會覺得別扭呢。再說董浩天自己連這點兒不舍也沒出現過,這一點兒他心裏還是有數的。都說平平淡淡才是真,那麼如此的生活狀態算不算是人生的一種幸福?董浩天偶爾也會這樣問自己,可他的生活經曆實在太單一,沒辦法與其它狀況進行比較,當然也無從得知答案了。
可現在,自從遇見了蘇鈴,董浩天開始體驗到一種以往從未體驗過的感覺。這種感覺很複雜,揉和了想念、好奇、神秘、新鮮以及一種莫名的愉悅。雖然和蘇鈴在一起的時候,他的話說的並不太多,但總是不由自主地說出心裏真正想說的內容。而且,他更願意看著蘇鈴漆黑明亮的眼睛,聽她用輕柔的語氣說話。蘇鈴的表情非常細膩生動,在她說話時,臉上總是會隨著情緒的轉變而出現某些微小的變化,這些變化令董浩天又迷惑又好奇,他從沒想象過一個人的表情會有這麼細微的差別,而這差別竟然被他董浩天一一捕捉了。第二次見了蘇鈴之後,董浩天滿腦子都是蘇鈴的影子,以各種神態在提醒著董浩天她的存在,但那些神態又十分模糊,不能完全滿足董浩天的想象。最後董浩天終於沒能克製住想見蘇鈴的願望,在第二天早上到辦公室後,馬上給蘇鈴打了一個電話。
蘇鈴好一會兒才接起電話,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慵懶,隻簡單的一個“喂”字,就令董浩天的心跳不爭氣的急促起來。
董浩天說:“對不起,你在睡覺是嗎?”
蘇鈴停頓了一下,聲音開始清醒了些:“哦,是董浩天吧。幾點了?”
董浩天先聽到自己並沒有報姓名,蘇鈴就知道自己是誰,心裏有幾分高興,但再看看表,才八點多鍾,又有些不安地說:“八點一刻。”
蘇鈴說:“我睡的晚,一般到十點以後才起床的。”
董浩天說:“對不起,要不你接著睡,我十點多再打給你。”
蘇鈴說:“算了,已經醒了,沒什麼關係。怎麼,有事兒找我?”
董浩天遲疑了一下,說:“也沒什麼事兒。”
他忽然說不下去了,想見蘇鈴算不算一件事情呢?蘇鈴的語氣聽起來很平常,雖然沒有特別的反感,但也沒有特別的喜悅,董浩天不知道如果自己說了還想見她的麵,她是否會接受邀請。在他沉默的時候,蘇鈴也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還是蘇鈴先開口說:“其實沒事兒也可以打電話。”
這時她的語氣顯得比剛才溫柔了一些,這種語氣的變化馬上在無形中給董浩天增添了幾分勇氣。
董浩天說:“蘇鈴,昨晚我一直想著你。”
蘇鈴在那邊沒有吭聲,但董浩天聽到了她的呼吸聲,知道她在聽著。
董浩天接著說:“我從來沒這麼想著一個人,所以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好。聽起來好像有點兒可笑,不過我說的是真的。”
蘇鈴沉默了一會兒,說:“這樣吧,我家離咱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不遠,你中午下班以後來我家吃飯吧,昨天你請客,今天我在家請你。”
董浩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會得到這樣的幸運,幾乎不知說什麼好,愣了一下才說:“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蘇鈴簡單地說:“沒什麼麻煩的,兩個人的飯很好應付。”
董浩天說:“那要不要我買點菜過來?”
蘇鈴說:“你等等。”
電話裏傳來腳步走動的聲音,接著是開冰箱門的聲音。過了一會兒蘇鈴說:“你來的時候,看到路邊有人賣青菜的話,順便給我帶一把。”
董浩天說:“好的。”
蘇鈴便告訴了董浩天自己家的地址,然後兩人便掛了電話。董浩天的情緒好一陣兒平靜不下來,總是不由地想笑,也不知自己笑的是什麼。他想起蘇鈴說的那個地址是他每天上下班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