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危局初現(二)(1 / 2)

拓跋宏抱起懷兒,讓素問帶他去沐浴,有些話他不想讓懷兒聽見:“侍禦師在瑤妹房中的茶水裏發現了甘草,那一晚丹楊王府的晚膳做了些菌湯,甘草與那菌湯裏的一種蘑菇不能同食,否則會致人死命。”

馮妙聽得指尖發涼,伸手攥住了拓跋宏的胳膊。拓跋宏在她手背上輕拍:“瑤妹說她近來有些咽喉腫痛,所以喝些甘草茶去火,沒想到世子會突然來過夜,也就沒來得及換新茶,就用煮好的茶水招待了世子。”

“丹楊王夫婦一向溺愛這個獨子,如何肯善罷甘休?”馮妙仰起臉問,語氣中滿是擔憂。

“這段婚姻,是朕對不住瑤妹在先,”拓跋宏歎息一聲,從前那個天真無邪的六公主,恐怕真的一去不複返了,“無論真相怎樣,朕都不想再追查下去。朕已經下旨加封世子劉承緒的獨子為郡公,又許諾了丹楊王會好好操辦他的女兒與北海王的婚禮,讓瑤妹以後回宮中居住,從此與丹楊王府再無瓜葛。”

他抬起一隻手揉著額角:“能為瑤妹做的,隻有這麼多了。”他不隻是拓跋瑤一個人的兄長,還是天下萬民的天子,再怎麼想要偏袒拓跋瑤,也不能隨心所欲。

“丹楊王恐怕也是一直覺得虧欠了這個兒子,才會格外溺愛他,”馮妙抬手去撫他的眉,指尖將將能觸碰到他的眉心,“等他過些日子消了火氣,就該想明白了,劉宋早已經亡國,他又數次帶兵攻打南朝,除了洛陽,天下再大也沒有他的容身之所了。”

拓跋宏捉住她的手輕吻:“是這個道理,不過下次南征時,朕就不會放心讓他領兵前去了。萬一他陣前倒戈,豈不是一場大麻煩?”

既然已經說起,馮妙便索性把夙弟的心思也說了出來,她並非要替夙弟懇求什麼,隻是覺得有些無奈,拓跋瑤的確是生得明麗動人,可她畢竟年長馮夙不少,不知道夙弟為什麼偏偏對她情有獨鍾。

“瑤妹的樣子,其實有幾分像博陵長公主,你的夙弟大約是從小懼怕嫡母,瑤妹肯對他和顏悅色說幾句話,他就動心了。”拓跋宏歎息著說,“不過你這夙弟實在是……朕正打算把原先的羽林侍衛調入軍中,再從親貴子弟裏另外選些人充當宮廷禁衛,朕回頭叫個人去說一聲,把他安排在禁衛裏曆練曆練,總是這副樣子可不成。”

提到馮家的年輕一輩,他便不由得歎息,馮誕的兩個同母弟弟,也不成器,每天隻會鬥雞走狗,在學堂裏讀了幾年書,連論語也背不出來。古人說“君子之澤,五世而斬”,看來一點也不錯,或許盛極一時的馮氏,真的要在這一代上敗落了。

宮廷禁衛白日裏要操練,夜裏還要巡視宮苑,其實是個辛苦差事。拓跋宏又一向賞罰分明、治下嚴格,他既然說了要讓馮夙曆練,就絕對不會寬縱手軟,馮妙有些舍不得夙弟吃苦,總想著讓他讀些書別學成個紈絝子弟就好了,可拓跋宏已經發了話,她也不好推拒,隻能點頭答應了。

禦駕從南方撤回後,大魏與南朝之間的戰爭,從來沒有真正止歇過。一邊是胸懷大誌的天子,一邊是暴戾貪婪的野心家,像兩隻正在對峙的猛虎一樣,都想趁對方不備,撲上去咬斷對方的脖子。

年初時洛陽大旱,拓跋宏曾經命人修建溝渠引水,又選派能幹的官吏,幫助洛陽周邊的百姓養蠶育苗,到秋天時,穀糧布帛竟然比往年還增加了三成的產量。兵強馬壯之時,躍躍欲試的武將們又開始想要南征建功立業。尤其是當時圍攻鍾離不下的那一路人馬,也跟其他人一樣得了皇帝的封賞,心裏卻覺得矮人一頭,總想著要一雪前恥。

經過漫長冬天的休養生息,拓跋宏做好了再次南征的準備。新年祭祀過先祖後,拓跋宏命王玄之親自撰寫了一篇討伐蕭鸞的檄文,蕭道成對他有養育之恩,他卻大肆屠戮蕭道成的子孫後輩,文惠太子這一脈,幾乎都已經被殺盡了。蕭鸞的舉動,與其說是擔心有人會暗中擁立文惠太子的子孫,倒更像是對文惠太子的瘋狂報複,要將他與生俱來的優越感踩在腳下,狠狠碾壓。

王玄之本就文采斐然,與蕭鸞又有滅族之恨,檄文寫得洋洋灑灑,用詞鋒利如刃。王玄之的為人,天生帶著些從骨子裏透出的士族驕矜氣質,整篇檄文明褒實貶,將蕭鸞的竊國之舉狠狠譏諷了一番。聽說蕭鸞看後怒不可遏,氣得當場喘症發作,幾乎昏厥過去。

就在大軍出征前夕,洛陽城內發生了另外一場風波。拓跋宏原本想跟上次出巡時一樣,仍舊由幾位宗室親王監國理政,可朝中卻有另外一種聲音傳出來,說太子已經接近成年,既然不用隨軍出征,便該由太子監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