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彭公審問張應登,說:“你的書童來報武喜之妻被殺,怎麼樣呢?”張應登說:“晚生聽說嚇了一跳。到了武喜家中,看那甄氏死屍躺於就地,不見了五封銀子,連婦人的頭亦不見了。連忙報官。前任老爺把晚生傳來,押入監內。老爺說明了,如有人頭才得放我。過了兩天,我家老家人張得力來獻人頭,說由野外找來的。前任老爺說:‘張應登,你依我三件事,頭一件你給武喜再娶一房妻子;第二件把人頭縫上埋葬;第三件你給武喜十兩銀子燒埋。’小人全行應允,當堂具結完案。”彭公說:“帶武喜上來。”兩旁衙役人等答應,帶上武喜,跪倒在地。彭公看武喜五官端正,麵帶慈善之相,不象作惡之人。看罷,說:“你叫武喜?”武喜答應說:“是。”彭公說:“你妻甄氏被人殺死,是何緣故?”武喜說:“小人一概不知,全是我主人所為。”彭公說:“你怨恨你主人不恨?”武喜說:“老爺,小人天膽也不敢怨我主人,連我的骨頭肉全是我主人的,報恩尚且報不了,還敢怨主人。”彭公說:“好一個不敢怨恨,你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吩咐傳三班人役,帶刑仵人等,到北門外去驗屍首。
張應登搔頭,不得已跟隨前往。到了北門外,彭公叫一幹人證,到了高梁地墳前。早有地方預備公位,彭公下轎坐了公位,吩咐刨墳驗屍。地方人等把墳刨開,把棺木抬出來打開,把屍身抬出。五月天氣,此屍已壞,刑房過來請老爺過目。彭公到了那死屍一旁,見那人頭發的有柳鬥大,七竅看不甚真。
彭公看罷,說:“武喜,你去看看那個人頭,是你妻子不是?”
武喜瞧罷,說:“回稟老爺,那個屍身象我妻子甄氏;那個人頭醜陋不堪,不是我妻子的人頭。”彭公說:“張應登,你這個人頭是從哪裏得來?”張應登把眼一瞪說:“我不信人頭會有假的,豈有此理。”彭公吩咐裝殮起來,停放一旁,打道回衙。
彭公到了衙門,吩咐帶張得力上堂。兩旁人等把老管家帶至大堂,跪倒叩頭。彭公看那個管家、年有六旬以外,五官端方。看罷,說:“張得力,你那個人頭是從哪裏來的,從實說來,免得皮肉受苦。”張得力本是一個誠實之人,料想此事不能隱瞞,便說:“我受我太老爺之恩,因我家小主人被劉老爺押住,愁眉不展,我有一個小女兒,二十二歲,生得醜陋不堪,又無人家要她,那一日我吃幾杯酒,與我女兒商議說,小主人被押,如找不到甄氏人頭,不能釋放,打算把你殺了,用你的人頭去救小主人。我女兒雖不願意,被我用酒灌醉,遂將她殺了,把人頭送到縣衙,才救出我家主人來。上下用了四十多兩銀子,這是從前已往之事。”彭公聽了說:“來人,把武喜釋放,把張應登與張得力看押,黃狗派杜清喂著。”
彭公退堂,請李七侯來到後書房內,說:“李壯士,這一隻青布靴為證,可以前去秘訪,須用兩個文武雙全之人。”李七侯說:“是。”領了老爺的示,回至家中,到了大廳,叫家人上武家疃禹王廟,把眾綠林請來。家人去後,不多時,從外麵來了幾位豪傑。頭前那位是樸刀李俊,以下是滾了馬石賓、泥金剛賈信、悶棍手方回、大刀周勝、滿天飛江立、就地滾江順、快斧子黑雄、搖頭獅子張丙、一盞燈胡衝、快腿馬龍、飛燕子馬虎等十二位英雄,一齊來到大廳,與李七侯見禮說:“七爺呼喚我等,有何事故?”白馬李七侯說:“我邀眾位英雄,有一件事商議。”就把黃狗告狀之事,說了一遍。又說現有青布靴子一隻為證,必須如此如此,不知哪位賢弟辛苦一趟?快腿馬龍、飛燕子馬虎二人答言說:“我兄弟二人去一趟吧。”李七侯說:“很好,請二位賢弟去吧!”馬龍說:“來人,拿一身舊衣服來。”又要了一對荊條筐,一條扁擔,煙袋一根,茶杯兩個,破中衣一件。自己換了一件月白布小汗褂、藍布中衣,白襪青鞋,挑起荊條筐來,手拿著梆梆鼓兒。馬虎跟隨在後,也扮出了一個莊戶人家模樣,暗帶兵器,順大路往前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