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是在回憶,三月的夜放千花,五月的草長鶯飛,還有記憶中熙寧三十年冬天寒冷的絡亰飄雪,整座城市張燈結彩,火樹銀花,大雪不停地飄落在地上、房上、行人的肩頭,情人的眼角,卻也掩不去繁華都城瑞氣迎春的歡愉。
“哥、哥,等等我啊……”一位絨衣少年懷中抱著個娃娃上氣不接下氣地跑著,嘴裏還不忘朝前方一臉嫌棄的兄長嚷嚷,可巧這懷裏的娃娃也不是個簡單的家夥,一臉委屈的模樣,好似那出水芙蓉尤帶露,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嘴裏不時地重複著: “七七好笨,我要糖糖,我要糖糖……。”
被喚作七七的絨衣少年滿臉通紅,急地停下腳步:“你說我笨?!你再說說試試!我、我……我不要理你了!我就是笨,我最笨的就是不該把你給帶出來!你、你……你好自為之吧!”說完,放下懷裏的娃娃起身,一拐角就消失不見了。
娃娃眼睛眨啊眨地站在鬧市大街中間,仿佛不相信剛剛被拋棄了的事實,她左右上下地打量了一番,若有所思地偏著小腦袋考慮了一會兒便跨開步子朝旁邊的糕點攤走去。
“走開、走開,小叫花子,別擋了爺我的生意!”
“大爺,我求求你,求求你……”一個滿身粗布、臉色蒼白的女孩兒跪在地上不斷地磕頭,小小的身體仿佛一陣風便可以將她刮走,女孩看著籠中的包子,腦海裏不斷閃現的卻是在破廟裏弟弟殘弱的身體。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在這個物欲橫流的地方,誰會在意被生活踐踏的人物。
那粉粉的娃娃在糕點攤順手拿了一塊芙蓉糕,迫不及待地放在嘴裏,可愛的小臉上瞬間鼓起了一個大包,鼓鼓的,煞是可愛,興是糕點老板此時正望著對麵的包子店,一時也沒留意到旁邊吃的正興起的娃娃。
“去去去!別擋我生意,你再不走小心別怪我不客氣啊!”說完,男子竟拿起了放在店外的掃把,作勢要打下去。
“大爺,真的,求求您給個包子吧,我弟弟快要餓死了,求求您……”說罷仍是不停地磕著頭,絲毫不介意頭上方的掃把。
“丫頭,這可是你自己找打啊,左鄰右舍的可別說今天我根寶欺負人,是這丫頭不識像!”這市井裏的小民也是被欺壓慣了,看有人送上門來討打,自是想過把大爺癮。說罷,起手打了下去。
這女孩也不見閃躲,含著淚一下一下的受著,本來就是縫縫補補的衣服已被打裂了幾道大口子。
那邊吃著糕點的娃娃兩眼微瞪,滿眼憤怒,嘴裏含著芙蓉糕就跑了過去,模模糊糊地衝男子吼道:“住手!我命令你把包子給她!”聲音稚幼卻又故意板正地可愛。
男子絲毫沒有停止用餘光瞄了一眼,有趣地問道:“莫不是你要給這丫頭付了包子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