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1 / 2)

明,萬曆三十八年。

京師的街頭巷尾在經過熱鬧喧嚷後,漸漸隱沒在初染暗藍的夜妝中,偶爾幾聲犬吠與百姓的喧鬧會打破此時的寧靜,客棧酒家須臾掛上的紅色燈籠也似乎給這個夜增添了些淡淡的暖意。

一陣孩童的喧嚷聲傳來,在城內殘牆破瓦的一角,四五個大孩子正掄圓了手臂使勁扔出手中的石塊。

“野狐狸,是野狐狸,打死它。”

“快打,快打!”

被孩子們圍住的是一隻體型碩大的純白雄狐狸,那狐狸一身雪白皮毛不見半點雜紋,瞪著孩子們的雙眼冒著寒光,眼神透著凶狠怒意。

就體型來說,這白狐比其他狐狸大了許多,再若仔細看上一眼,就會發現這狐狸的頭頂竟長著一顆如櫻桃般大小的紅色圓瘤。盡管這一刻已是夜色初上,孩童們也沒放過它這奇異之處,不時地撿著身邊的碎石向著狐狸頭部打去。

雄狐抖抖身上的皮毛,左右移動著步子躲避向它砸去的碎石,似乎它的腳上有傷,閃躲起來格外吃力很是困難,不一會,它渾身的白毛已滲出點點泛紅的雜色。雄狐被砸急了眼,張大嘴巴露出尖利的牙齒對著頑童們一陣低吼。頑童們吃了一驚,有幾個甚至打了個冷戰,這手下一緩的功夫,竟叫這白狐脫出了包圍圈向著遠處跑去。

緩過神來的孩子們,哪肯就這麼放過這隻罕見的白狐,於是顧不得天黑,隻管追著艱難跑動的白狐不肯罷休。

想是一番跑動白狐腿腳吃疼,索性在一處斷壁下停住腳步與頑童們對峙。這四五個孩子眼見白狐受傷心裏興奮,如何能在這時放過它?又是撿石頭又是撿木棍的對斷壁下的白狐縮小著包圍圈。

“嗚哇!”“嗚哇!”

一陣嬰兒的哭叫聲在這時響起,孩子們一愣,隻覺得這黑夜中突然響起的聲音刺耳恐怖,當即舍了白狐四散而逃。

那受傷的白狐眼見頑童們跑得一幹二淨,並未急著逃開,而是舔舔受傷的那條腿,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找去。

用嘴叼開斷壁之下的幾塊殘瓦,露出了被拋棄在此處的一個女嬰。

女嬰緊攥著小手一味的啼哭,白狐湊近她的身子輕輕嗅了一下後,厭惡的一扭頭腳步顛簸地走開,隱身於黑暗的牆角處靜靜佇立。

好一陣子過去,也不知是夜色深沉寒氣重凍暈了女嬰還是她哭的實在累了,哭聲漸漸沒了,隱沒在牆角處的白狐這才走出重又回到女嬰身邊。

雙眼看著女嬰,似乎是在仔細打量著她,而後,白狐張開嘴叼起包在女嬰身上的繈褓,慢慢走進深黑色夜幕籠罩下的京師。

小心翼翼地躲閃著身子,白狐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幸好口中叼著的女嬰不再啼哭,夜幕下的白狐並沒有引起什麼注意。

很快,它看到一間客棧外有人正卸著“蘇”記標識的貨物,於是將繈褓放在地上,張開口輕咬了下女嬰露在繈褓外的小胳膊,隨即飛快隱沒在街角的黑暗中。

“嗚哇。”

女嬰被咬的疼痛醒過來一陣啼哭,驚動了不遠處卸貨的人。

“怎麼回事?”一個女人自馬車中下來,看著聲音傳來處問道。幾個夥計忙放下手中貨物走過去查看,遂發現了地上的女嬰,於是衝著那女人喊道:“夫人,是個棄嬰。”

女人猶豫了下,緩步走過去抱起女嬰,尋思了下打開繈褓仔細瞧著。

“是個女娃兒,這小模樣多稀罕人,怎麼就扔了呢?”她皺著眉,隨即用手摸了下女嬰的小腹,看向身邊的夥計說道:“叫人快去這附近尋個奶媽子,這孩子扔在這裏也不知道多久了,再不吃點奶水還不餓死。”

看著女人抱著女嬰走進客棧,牆角處的白狐這才一瘸一瘸地走了。

數日後,一行車隊自京師城門緩緩駛出,車上塗有醒目的‘蘇’字標記。想來這行車隊並沒有什麼要事,是以行走速度極為緩慢。入夜,車隊歇息,一隻巨大的純白狐狸出現在黑暗中,瞪著車隊它悄悄潛入,鼻子不停輕嗅著。像是找到什麼,它輕輕一躍,跳上一輛馬車的車輪處,用兩條後腿支撐起巨大的身子,前腿搭在車窗邊,用牙咬住木製車窗的木扣,一點點地將車窗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