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點頭。
人群裏有人發現了我們的小車,發一聲喊,人群就像潮水一般漫過來,瞬間就將我們兩台小車牢牢的圍住。
縣委辦主任一看陣勢,嚇得臉都白了,顫著聲音請示道:“劉書記,我們先離開吧。這個場麵,我怕出事啊。”
劉啟蒙麵無表情地說:“你怕你先走。我是來解決問題的,如果怕,還能做得了他們的書記?”
說完拉開車門下車,我緊跟著在另一邊下車,繞到劉啟蒙身邊,準備保護他。
“是劉書記來了。”人群裏有人認識劉啟蒙,看到他當即就喊出了聲。
劉啟蒙板著臉,一言不發。
走在我們後麵的水泥製品廠老板剛下車,就被人群裏的人扔了一塊磚頭,砸在他幾乎禿頂的頭上,當即出了血。
水泥製品廠的老板哀嚎一聲,捂著流血的頭叫喚道:“劉書記,有人要殺人啊。”
人群裏就衝出來幾個年輕人,圍著老板一陣拳打腳踢,邊打邊罵:“狗日的,惡人先告狀!”
我隻好衝過去,一手抓著一個,怒吼道:“都給我住手。”
我的聲音很大,喊得我自己的喉嚨隱隱發痛。但我一定要這樣做,這叫先聲奪人,必須在氣勢上要壓倒他們。
果然,在我的一聲大吼之後,他們都停了手,站到一邊去了,嘴裏還在罵罵咧咧。
我將水泥製品廠的老板塞進車裏,對他的司機說:“去醫院包紮一下。”
這招叫“金蟬脫殼”。我不知道接下來要是局麵失控,這個肥頭大耳禿頂的男人是否還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人群騷動起來,頭頂白布的人撲倒在劉啟蒙的腳邊,高聲大哭道:“劉書記,你要給我爹做主啊。”
我去看他們懷裏抱著的照片。是一個精神矍鑠的老頭,眉眼間似乎布滿戾氣。我心想,這麼大年紀的人,一張照片能看到活著的狀態,也算是奇跡了。
“起來說話吧。”劉啟蒙書記彎下腰,要去扶地上的人。
“劉書記,你要為民做主啊。”地上的人不肯起來,周圍的人一陣鼓噪。
劉啟蒙環顧一周,緩緩地說:“各位父老鄉親,大家放心。黨和政府一定會給你們一個公道。”
眾人一陣歡呼,圍著劉啟蒙嘰嘰喳喳訴苦。
原來這水泥製品廠改製前,要求每人入股一萬元。可是這些職工,表麵上看著光鮮,腰包裏真要掏出一萬塊錢來,卻是件不容易的事。何況入股這東西,沒個保障。萬一虧了,這一萬塊錢豈不是肉包子打狗了?
反正這也不是一個人兩個人的事,大家都抵製著不交,看你能奈何。
誰料到公告日期一到,水泥製品廠就來了現在的這個老板,一個人把廠子買了。所有職工,一個不要。
職工們不服,到處告狀。可是告來告去,發現沒人理。就又想著要入股,可是人家卻不肯了,說廠子改製,所有權已經不是國家的了。其他事,由當地政府負責。
水泥製品廠的娘家是城關鎮,大家就一窩蜂跑去城關鎮。管這事的就是鄧涵宇,說來說去就是一句話,拿著買斷費走人!
有買斷費倒還能平複一下心情,誰知道一問買斷費,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工作滿三年的,買斷費一萬塊。滿十年的,兩萬塊。拿了買斷費,從此與廠子所有關係一筆勾銷。
有些有門路的年青人,倒是爽快地拿了買斷款走人了。剩下了一輩子在水泥製品廠的人,拿著兩萬塊錢,年紀又大,想找個工作又難,廠裏又不返聘,隻能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