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上的雪早就融殆盡,路兩邊的空地背陰處,還能看到雪白的雪。
突然車頭一拐,上了一條剛容一車過的小路,居然是水泥鋪就的,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很新。
老殘解釋說:“這條路,是我個人出資修的。沒有一條好路,進出就不方便了。”
我嘖嘖地讚歎,想起當初我蘇西鄉要修一條出山的路,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附帶著把老書記柳權拉下了馬。如今老殘憑一己之力,就能修成這樣一條好路,這家夥的家底子絕對很厚。
春山縣有錢人扳著指頭都能數得過來,以前從沒聽說過有老殘這樣的富豪。他就像從地底下鑽出來的一樣,讓我疑惑不已。
聽他的名字,一定是個外號。這年頭姓殘的人,我是沒聽說過。再說,春山縣不是什麼水陸交通通衢的地方,也不會有客家人流落到此。這個名字,自然不會是他的本名。
想到這裏,好奇心頓起。
我是春山縣的副縣長,如果讓一個富豪蹲在眼皮子底下而不知不識,倒是我有眼無珠了。
我試探著問:“老殘,這不是你的本名吧?”
我單刀直入,以我現在的身份,他縱然家財萬貫,也是我手底下的草民。對他,沒必要客套。
老殘楞了一下,訕笑道:“陳縣長,確實這不是我本名。我這人啊,有這個名字,還是拜他所賜啊。”說著伸過手來讓我看。
我定睛一瞧,頓時抽了一口冷氣。這個老殘,整個右手就剩下一個手指頭,其他的四個指頭,都在手掌處齊刷刷地斷了。
老殘收回手,冷笑道:“人在江湖,生死其實都算不得什麼!有錢沒錢,都是一樣過日子。所以啊,我回來老家,就是打算收心養性,了此殘生啊。”
老殘的一番話讓我吃了一驚,這人看來來頭不小。
果然,鄧涵宇發話了,說:“老殘本姓刁,叫刁民。他老爹這名取得絕啊!”說完哈哈大笑,撫著肚子道:“老刁要是放在二十年前,是要專政的對象。陳縣長你不知道吧,這家夥,八十年代就偷渡去了澳門了。”
我又是一驚,歎道:“如此說來,老刁不是中國公民了?”
刁民趕緊接口道:“我是中國人啊。真的,不信,你看我身份證。”
說著就要去掏身份證,這樣一來,方向盤就歪了,差點跌到路坎裏去,嚇得我們都出了一身冷汗。
關培山恰在此時睜開了眼,威嚴的說:“開車要注意安全!”
老刁抱歉地一笑,伸出舌頭做個鬼臉,顯得與年齡極不相符。
再走幾分鍾,就看到一塊偌大的空地,停著幾輛小車。
老刁剛把車停穩,就看到一個穿著保安製服的人,樂顛顛地跑來,替我們拉開車門,乖巧地叫:“董事長,您回來了。”
老刁把手一揮說:“把車去停好。”
說著帶著我們就往樓裏走。
我偷眼看一樣停在坪裏的小車,有兩輛居然掛著春山縣縣政府的牌照,還有幾輛外地的車,都是豪車,價值應該都在幾十萬以上。
這是一棟三層別墅式的樓,占地目測在六百平方以上。外形顯得闊氣,卻不奢華,是按照廣東人的方式建的。如此大手筆,在春山縣,應該是唯一了。
鄧涵宇看我還站在門口不進去,過來拉了我一把說:“進去呀。”
我笑笑,踟躕了半響,還是跟著鄧涵宇進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