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冰到訪我一點也不驚訝。幾年前她就能跑衡嶽市找我要讚助,而當時我與她才一麵之緣。
天旱得久了,必定會有一場狂風暴雨。
薛冰其實是個脾氣剛烈的女子,在與我交往的幾年裏,她表麵看起來柔和乖順,骨子裏卻流著無比堅強的血液。她說過,這是一場與黃微微的戰爭,我是她們這場戰爭的勝利品。是勝利品!就有價值,世界上不會有一場沒有價值的戰爭。一個男人,淪落為女人戰爭的勝利品,是榮耀?是屈辱?我已經沒有過多的心思去分析了。
薛冰是我深愛的女子。我們的愛純潔而高尚,我們的愛情曾經成為許多人的願望,我們精心構築的愛情城堡,卻被黃微微輕易就攻破了。
我從來就沒後悔自己深愛過!
不知道從那天起,我對她的愛開始變得淡然起來,仔細一想,發現自從我成為蘇西鄉的鄉長後,每日心裏出現的人就不再是薛冰了。
突然萌發出一個奇怪的想法,難道愛情也會隨著地位的變化而不同麼?
潛藏在意識裏的欲望越來越強,我突然發現,蘇西鄉不再是我一輩子的夢想。
男人都有一個做皇帝的夢!我也不例外,我甚至做得更美妙。
男人大都博愛,都想著天下的女子歸己所有,仿佛美色是生命中唯一的追求。
很小的時候,與幾個兒時的小朋友各自談理想,在他們做著科學家、藝術家、文學家的夢裏,我別出一格要做皇帝。我甚至闡述說,我要設立一個“斬卵台”,把全世界的男人都拉來,一個個切去他們的塵根。世界上就剩下我一個,獨霸所有的女人。
小朋友們轟然大笑,說我是色鬼,色魔,甚至有個小女孩說我是畜生。她問我是不是把自己爹的塵根也切了?
少時的許多荒唐和不羈逐年消逝,人在長大後慢慢成熟。人越成熟,越可怕!成熟後的男女會不知不覺恐怖起來,仿佛天底下沒有一個可以信得過的人,仿佛所有人都在覬覦自己的擁有。
初識薛冰,我還沒有任何的逾越思想,她在我眼前就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她是千年蘇西走出去為數不多的女秀才,她漂亮的外貌和百靈鳥一樣的嗓子,曾經是蘇西鄉人的驕傲和榜樣。她是蘇西鄉千百個家庭心目中的神。
薛冰與我相識到相知,最後到相愛,也算是蘇西鄉的一件大喜事。所有人都認為我們是最般配,最天造地設的一對。換了任何人,都不可能成就他們理想中的婚姻。
“我們今天回家吧。”薛冰站在我麵前,低著頭看著腳尖,麵無表情。
“回哪裏?”我吃不透她的心思。
“去我家,我媽要找你。”她看我一眼,目光有些慌亂。
我淡淡一笑:“有事嗎?不過年不過節的。”
“過年過節你也沒去啊。”薛冰的腳尖使勁輾一隻小小的螞蟻。螞蟻太小了,在不平的水泥縫隙裏躲藏著,企圖逃過從天而降的橫禍。
我冷汗淋漓,認識薛冰五年,談了快三年的戀愛,她家的門朝南朝北我都不知道。不是我不去,有時候事到臨頭讓自己不能成行,比如今年的拜年,出門時遇到一場大雨,山洪下來,鋪天蓋地,去薛冰家要經過一條本來不寬的小河,遇到山洪,小河轉眼就能變成天塹。
大雨下了兩天,洪水三天後才退去,鄉政府組織災後自救,這樣就誤了行程。
“你媽前段時間來過我這裏。”我說,側身進了辦公室。我們兩個人的事,站在走廊裏聊,影響不好。
薛冰卻不肯進來,站在門邊咄咄逼人問我:“你去不去?”
“不去。”我回答得幹淨利落。
“為什麼不去?”
“沒事去幹什麼?何況,我還上著班呢。”我隨便找個理由,不敢正眼看她。
“你想分手?”她直奔主題,絲毫也不讓我有思考的餘地。
“沒有。”
“你連自己都騙啊,陳風。”薛冰感歎道:“難怪別人說,寧可相信妓女的逼,不可相信當官的嘴。”
“薛冰,你說粗話。”我不敢大聲,同時非常驚訝她能說出這樣粗痞的語言。
“我是女人。女人沒有什麼不敢說的,什麼沒見過?都經曆過了,還怕說?”她漲紅著臉,將身子靠在門上,不緊不慢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