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遲疑了一下:“怎麼了?”
“你們不是談了幾年了麼?”他還是不動聲色。
我又唔了一聲,沒直接回答。
“黃微微知道嗎?”他冷冷地笑,開始直呼她的名字。
“不知道。”
“你怎麼處理?”
“郭書記,這應該是我的私事。”我加重語氣,表示抗議。
“沒錯。但你首先還是個幹部,是有組織的人。”郭偉語氣冷冷的,臉上浮現一絲難以捉摸的微笑。
“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他車頭一拐,避開路上悠閑散步的一頭牛。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突然哈哈笑起來:“陳風,俗話說,咬人的狗不叫!你把奇善和我都咬死了。”
我尷尬地笑起來,說:“郭書記,言重了。”他笑笑,沒做聲。車子吼叫著衝上一個小坡,滑進縣委大院大坪,坪裏已經停滿了各鄉鎮的車,鄧涵宇的車最惹眼,黑色的車身,莊重的車線條,放在一堆普桑裏,他的帕薩特顯得鶴立雞群,大有傲視群雄的意思。
郭偉避開鄧涵宇的車,隔得遠遠的選了一個角落停好,剛下車,就聽到鄧涵宇揮著手喊:“郭書記,陳鄉長,過來過來。”
鄧涵宇手裏捏著一包“中華”煙,邊撒煙邊說:“我們鎮一個企業老板送了一條給我,早幾天他去上海考察,帶來了一個投資商,項目是我給他的。”他自負地微笑:“我們鎮這幾年啊,引進的資金上億,老百姓年均收入一年翻一番。”
郭偉不吸煙,禮貌拒絕了鄧涵宇敬煙。我伸手接過來,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說:“真香啊,這煙,可不是一般人抽得起的。據說,當年的毛主席,就隻抽這煙。”
鄧涵宇看著我說:“陳鄉長喜歡抽,我叫我們鎮的企業老板送幾條給你抽。小事一樁嘛。”
我連忙搖手說:“不敢不敢。”
鄧涵宇陰笑著說:“這天下還有你陳鄉長不敢的?我月塘村的老錢都被你忽悠去了,老錢是什麼人哪?人精!人精你都能忽悠,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其他幾個鄉鎮的書記和鄉長就看著我笑,打趣著道:“鄧鎮長,你叫你們的老板送煙去,不怕陳鄉長再忽悠走?”
鄧涵宇拍著胸脯子說:“不怕不怕。雖然陳鄉長有張三寸不爛之舌的嘴,我也有雙攬瓷器活的手。這說得再好,也沒有動手做得來得實在。你說是不?”
他眼珠子盯著我,似乎要噴出火來。鄧涵宇恨我!我非常的理解。本來錢有餘是他煮熟的鴨子,我卻從他的鍋裏撈走了,任誰,都會咽不下這口氣。何況,錢有餘的背後,是一張幾千萬的土地補償款支票。
其他鎮的幹部就一起笑起來,七嘴八舌地說:“說得好不如做得好!鄧鎮長就是個敢於實踐的人,以後有機會,也給我們鄉鎮帶點活路啊。”
鄧涵宇掃視一眼圍著自己的幹部,雙手作揖道:“放心放心。我鄧涵宇從來不挖牆腳,有財大家發嘛。”
我越聽越覺得不是滋味,臉上差點就掛不住了。
剛好聽到縣委辦秘書站在台階上喊:“開會了開會了。”
眾人就一窩蜂朝會堂裏走,我和郭偉走在後邊,郭偉轉過頭對我說:“礦泉水廠的項目,我們要放一放。”
我吃一驚,問道:“為什麼?”
“你沒聽到鄧鎮長的這些話?不都是衝你來的?蘇西鄉是要發展,但我們不能在別人的唾沫星子裏發展,我們要光明正大地發展。”
“都是些閑話,何必當真?”
“在我聽來,不是閑話那麼簡單。”郭偉冷冷地說:“放一放,不是不搞。礦泉水廠的項目,還是先經黨委會議通過再議。”
“有必要嗎?”我心裏冒起來一股寒意。
“有必要。就這樣決定了。”他扔下我,快走幾步,趕上鄧涵宇他們一行人,進了會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