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偉沒來之前,雖然自己是個代理鄉長,可鄉裏沒有個書記,大小事情都是自己做主,儼然就是個土皇帝。郭偉一來,翻天覆地,原本想著退一萬步,自己做個鄉長,各自管著各自的三分地也好,誰知道睡了一覺,變天了!鄉長沒做上,還弄了個“另行安排”故弄虛玄,搞得人心裏發毛。誰能料到又不是老鷹嘴趙德亮的死惹出來的禍?畢竟,趙德亮是死在他當政的時期,而且死得慘。雖然給了個烈士的名號,誰又能保證不秋後算賬?
上次日報的報道就讓他感覺到不妙,於是就跑到關書記家哭訴了一番,言下之意他執行的是關書記的命令,關書記不能見死不救。
關培山是何等人物?冷眼看他哭訴後,一頓棒子砸下來說,做男人,要能屈能伸,做幹部,也要能屈能伸!
朱士珍目瞪口呆,張開著口,出不了聲,呆呆地坐在關書記家的客廳裏,如泥塑一般。
關培山看著眼前這個可憐兮兮的人,心一軟,細語安慰他說,你朱士珍做了事,功勞沒有,難道苦勞還沒有?但功過不能相抵,黨的原則是懲前毖後,治病救人。
關書記的話,在朱士珍看來就是一方尚方寶劍,也像一枚安心丸,奠定了堅定的內心。因此他敢站起身來,直接反對郭偉。
屋裏的空氣沉悶了下來,朱士珍的舉動無異於往平靜的水裏扔了一塊石頭,雖然水花不高,卻也激起了圈圈漣漪。
我說:“郭書記,既然縣裏立項了,遷址的資金應該解決了吧。”
財政屬於我這個鄉長的管理權限,你書記開口要做這個,要做哪個,不會想錢從哪裏來。沒錢,就是畫個天安門一樣的藍圖,也是枉然啊。
“錢的事,陳鄉長不必多慮。”郭偉賣個關子說:“既然要做大事,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道理我懂。”
我疑惑地看著他。
郭偉話鋒一轉說:“新鄉政府不但要建辦公樓,還要給每個幹部建一套家屬樓,解決幹部的後顧之憂,才會讓幹部全心全力工作。”
底下就有幹部說:“家屬樓還要幹部出錢不?”
郭偉接過話說:“要產權的,就出錢,不要產權的,當然不要出錢。”
會議室又開始躁動起來,有人從我手裏拿過藍圖,指著家屬樓的效果圖嘖嘖讚道:“真漂亮啊。”
郭偉的效果圖確實畫得非常漂亮,一棟五層高的辦公大樓在中央,左邊是配套的公用設施用房和禮堂,右邊陳列著四排四層樓高的家屬房,前麵是一塊大坪,種著花花草草,家屬房後邊規劃著一個集貿市場。整個藍圖大氣,功能齊全。
我想了想,第一個舉手說:“我同意郭書記遷址意見。”
郭偉不失時機地鼓掌,鼓勵的眼光看了我一眼,其他人看我舉手了,也跟著三三兩兩舉手同意,一場遷址表決的會議圓滿成功。
郭偉在表決通過後發表了長篇演講,手舞足蹈地描繪著蘇西鄉的未來。幹部們被他感染得隻知道鼓掌了。我心裏卻像打翻了一個五味瓶,郭偉遷址的地方恰好是我準備用來建礦泉水廠的地方。如此一來,我的礦泉水廠要建到哪裏去?除了老鷹嘴的山泉,蘇西鄉還有那個地方能建?
煩悶湧上來,想起房子裏還有五個紅包,心裏一動,決定要試探一下郭偉,或許能換來一個新的機會。
等到散會,我拿出四個紅包比較了一下,從錢老板的紅包裏抽出一遝錢來,塞進小姨為我準備好的紅包裏,慢騰騰朝郭偉的辦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