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寺外的石階上,我並未出聲,隻是羅絹掩麵,低首萬福。
海棠也隨我納了萬福。
“廖某唐突,還望小姐勿怪。”
我依舊沒有說話。
“顧小姐近日可還安好?”
“多謝公子關心,我家小姐很好。”海棠答道。
“廖某今日有一事想請教小姐,還望小姐賜教。”
“不敢當,廖公子有話請說便是。”
“廖某想請教顧小姐,一月前為何拒了廖某的提親。”一個多月前的一日,養父忽然來到我的房內,稟退了海棠,爾後對我言說道:“今日城中廖府的廖老爺,托了媒人為他的獨子前來向我提親。”
我低頭不語。
養父見狀接著說道,“廖家雖不說富甲一方,也是高門富戶,家中經營著茶肆,酒樓,書局,可保你衣食無憂。”
“那廖公子也是相貌堂堂,人品出眾…”
“父親,母親生前待我那樣好,我亦是無以回報,阿照願乘您膝下,終生不嫁,為父親養老送終…”養父不在府內,前院的侍女鵑娘跑來說與海棠,海棠稟告於我。
我想了想,不以為然,命人打掃出兩間客房出來,供師傅們歇息。
此後便不再過問。
夜晚,海棠端來一碗銀耳蓮子羹,我於桌案前提筆描繪著一幅水墨丹青。
鎮石下的紙帛上畫著一人,經年來數次提筆,每每卻無從下筆,身量依稀,相貌依稀,閉眼,思量許久,描繪著眉眼。
夜深,海棠床前昏睡,我移開鎮石,拿起這幅畫兒,定眼瞧著。
看了片刻,遂放下,欲尋盞茶吃,轉身間一陣風兒起,吹動燭火,亂了桌案,飄落了紙帛。
我急忙追去,於門外廊下拾起。抬頭看向明月,竟無語凝噎。
想去看看前院裏的海棠,於是穿過回廊,不消片刻,便走到了前院。
於拱門前,卻忽聞有聲,於是側了側身子,遮掩著。
“幽姿淑態弄春晴,梅借風流柳借輕。
??初種直教圍野水,半開長是近清明。
??幾經夜雨香尤在,染盡胭脂畫不成…”
我低下頭,院子裏卻寂靜了下來。
我遲疑地探出頭去,卻見一著僧衣的和尚站於海棠樹下,月光裏,側身而立。
清雲和尚仰麵望著樹枝椏上的海棠花,伸手欲壓枝碰觸,爾後卻停了下來。
他想了想,從懷中內襟摸索了消消片刻,後掏出一根紅繩,係於枝椏之上,雙手合十,口中輕聲吐道,“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