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匆促,倏忽間過了半個世紀,我們這些當年的學生娃都已漸漸步入暮年,母校乾中常來入夢。那可親可敬的老師們,那可愛活潑、相濡以沫、沒有猜忌、隻有友情的同學們,那不大但卻錯落有致,散發著古文化芬芳的校舍,那長滿綠鏽的古鐵塔,那噗噗燃燒的白熾的汽燈,那通往城外的小巷,綠樹掩映的教師小院,那通向城市中心的一條路,路上有我們多少印跡啊!從東城門口至西城牆下的學校,每天清晨我幾乎都是三四點鍾提著玻璃罩燈去上學,黑黝黝的路,月光灑滿的路,泥濘的路,很少行人,偶爾碰見起早撿糞的人,狗吠雞鳴,那是新中國建國初期寧靜而蘊蓄著活力的黎明啊!最最難忘的還是那校旁的小巷,小巷盡頭一拐就是西城門,出了城門是寬闊的田野,春天的油菜、苜蓿,秋天的玉米、穀子,那高大巍峨,但又殘破了的古城牆是我們讀書的好地方。清晨、黃昏,讀完書或浴著陽光,或披著晚霞回到學校。西城外不遠處是漠西穀和漠西河,那是學生們最喜歡去的地方,河邊有小草小花小樹小蒜,特別是那三潭三層瀑布形成的“響石潭”,既可以欣賞,耍水,洗衣,又可以到下三潭去摸魚。有一年偕老伴也是乾縣中學同學張彩香去加拿大,到多倫多觀世界第一大瀑布——尼亞加納瀑布時,她對我笑著說:這瀑布氣勢大,逼人,還不如咱那響石潭清幽有人情味兒。我笑著點頭。漠穀是深邃的,美麗的,而一穀之隔,也讓乾縣人備嚐跋涉的艱辛,當我得知乾縣要建漠穀橋時,應縣委、政府之邀在與作家周明請冰心老人為範紫東題碑後,又請當代著名油畫家、水粉畫家諶北新、楊健健夫婦——啟功先生恩師、近代大書法家沈尹默的外孫請啟功先生為漠穀大橋題了橋名。原件交縣上,我這裏還珍藏著一份複印件,那是常勾起我對中學時代的回味的漠穀啊!
學校北邊有幾個果園,那是多麼漂亮的果園。記得1956年4月間去農學院一次春遊回來,我患上了急性腸胃炎,上吐下瀉,高燒四十多度不退,多虧了好心的老師同學幫助我從死神那裏逃了出來,從那時起我改航更帆,把立誌要去學理工的決心與誌願轉去考文科,病後體弱,但果園給了我安慰與溫暖,幾乎一個多月,我一人在靜謐清香、小果累累的果園中複習完了文科要考的課程,我如願以償地考上了西北大學中國語言文學係。看來,還是乾中母校把我送上這條學文之路,是母校這杯醇酒給了我快樂而幸福的一生。
2004年中秋於怡園。
right《東方文學》2005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