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雪夜訣別(1 / 2)

雪已停下,滿城素色,子都縣各家的房頂上厚厚的覆蓋著雪的純白和孤寂的寒冷。

子夜,幾點星火悉數映耀在子都縣內,地麵的絲絲寒氣令人生畏,縣城之內很是寂靜,多數人家都已進入了夢鄉,空曠的街道上隻有幾個人在緩步走著,手不停地揉搓來獲得一些熱量,口中呼出的白氣霧蒙蒙的結成了冰珠。各家客店的酒招子僵硬的垂下,隻剩著一家酒館還打著燈,冒出細細的暖意,客店的小二正持著暗淡的燭火收拾著,一邊望著天不難煩的嘟嚷著,順便裹緊了身上的布衣,脖子畏冷地往裏縮縮。

“小二……拿酒來……”斷斷續續的聲音從客店不起眼的一角傳來。語調之中亦有七分醉意,其中還夾雜了喑啞的哽咽。

“唉,客觀,來了~”小二提著剛煮開的烈酒快步走到那人跟前,那速度與段譽的淩波微步有的一拚,看樣子也是想早些打烊回家捂進暖被裏,瞧小二那副苦瓜臉早已扭曲的不成樣子了,還訕訕的強顏歡笑。怎麼辦?顧客是上帝啊,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好等著吃飯呢!哎呦喂,這年頭都苦著。

喬小二放下了酒,又回到前台,雙手抻著下巴,無奈的歎氣,懶懶望了一眼角落裏的客人,心頭嘀咕,興許是個癡情郎,居然喝了三壇女兒紅,唉,借酒澆愁呢吧。打了一個哈欠,略帶倦意的眯上了眼,靠在酒櫃上,迷糊了。

昏暗角落裏,那個瘦長的身影一杯又一杯的灌著酒,赤辣的烈酒火辣辣地直入喉嚨,“為什麼……”那人喃喃曰道,那口氣似多了一份自嘲。

雙頰泛紅的白皙顯得一份嬌豔,腫脹的雙眼已經布著些血絲,勾勒著慘淡碧墨色瞳孔,臉龐上的淚痕滑落在嘴角,混合著濃烈的酒氣。一襲青衫包裹著纖弱的身軀,衣角是是淩亂的褶皺,青絲散漫,豎起的發傾倒在一旁。碧墨色的眼眸含糊的睜著,潑墨似的濃密睫毛微微有些顫動,雙手緊握著酒杯,纖長的手指捏得有些發白,削瘦的下巴無力的磕在桌上,一臉醉態,而另一隻手遙遙晃晃的拎著酒壺。

顫巍著站起身子,仰頭又猛灌下一杯酒,雙眼朦朧的朝客店大門摸索,使勁晃了晃頭,試圖使自己清醒一些,逐漸步入店外那一片寒冷。

寒風吹襲,蘇雨沫清醒了幾分,甩手扔下手中還有微熱的酒壺,混沌的向前走去,眼前的景象模糊的搖擺,蘇雨沫苦笑,艱難的拖動著雙腳,一個踉蹌,摔倒在雪地裏,隨之而來的是席卷全身的冷冽。

蘇雨沫從來都不曾如此想讓自己湮沒在寒冷之中,滾燙的淚水開始肆無忌憚的爬滿臉頰,她麻木的躺在冰冷的白雪上,無力的呼吸著周圍寒冷的空氣,用盡全力閉上了酸痛的雙眼,淚再一次從眼角墮落的滑下……

思緒忽然如翻湧著的浪潮般襲來,越發尖銳的刺痛她的靈魂。

是的,從未如此無助……

若非是她自己親眼看到疼愛自己的父親和那個女人在一起的話,她到死也不會相信父親對母親的背叛,不會相信原本幸福的家庭的支離破碎,不會相信那原本不該發生的一切!

她目睹了母親在父親的拋棄後怎樣的痛苦,她眼睜睜的看著母親跳下高樓卻無法抓住她的手,那次,她哭了好久,哭到撕心裂肺,直到哭盡了,沒了淚,沒有了一切……為什麼,為什麼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讓那個女人得手,為什麼……

他的父親林鄴居然還當著她的麵領進了那個女人,還一臉喜氣的對她說,那個女人讓她有了一個已有三歲的弟弟……一切,嗬,一切都是那麼可笑,對不對?

她還記得,那個女人妖嬈的微笑,得意的表情,還有將她推入大海時陰險的虛偽……直到那一刻,她突然發覺自己是那麼的悲哀。於是,在逃不開的命運裏,她連著母親深沉的痛跌入了大海,那才是她真正的歸宿,不是麼?

隻是,在那之後,在那片原本灰暗的黯淡黑色裏,她看到一絲光明,對於她來說,那是一種過分的奢求。

覺得自己要永遠顛覆在黑暗裏了——

也隻是,真的沒有想到,在自己所認為的悲慘結局之後,上帝又賜予了她重生,還連著她一切的記憶來到這裏。

她曾恨過,既然獲得了新的生命,那為什麼還要讓她記得這一切,到底,為什麼?

有一度,她真的絕望了,在這個異世的古代裏,她每天落魄的卷縮在一個祠堂的牆角獨自喘息,麻木的望著來往的人,她深深感受到這個世界的寒冷,她每天不吃不喝,帶著那段回憶度過每一秒,一想到心中慢慢的傷痕便頹然下去。每天夜裏,她都會胃痛到昏厥,沒有一個人會在乎她。初冬的寒冷越發的劇烈,她整整堅持了七天,在她失去意識前,她看到了一雙清澈的眼,承載著滿滿的關愛與憐惜,在她的額頭覆上了一隻溫暖的玉手,她虛弱的低喚:“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