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作戲 清白作人(2 / 2)

她的品德得到了人民的讚許。不久就看到她和李瑞環、張百發、於是之等五十年代的北京傑出青年站在一起領獎了。那幾年,全國性的、全市性的“優秀團員”“先進工作者”“優秀表演獎”“建設社會主義積極分子”等等頭銜和榮譽一直在她頭上閃耀。不久就入了黨。

這以後因我進文學講習所學習,畢業後專門從事文學創作,不再參與戲曲有關的事,和韶英同誌就沒再有什麼聯係,僅僅從報紙上看到她不斷上演新劇目和不斷得到新的榮譽,心裏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事。再以後,我因為57年那場誤會,脫離了生活正軌,當然更遠離了文藝,就不大知道評劇界的事了。

經過那場九死一生的“文化大革命”,我逃出一條窮性命再回到北京,已是二十多年後的事了。碰到當年北京文化界熟人,打聽起幾位老朋友的情況時,我順便說了一聲:“這幾年文藝界的大部分朋友都遭了殃,唯有戲曲界的某些人可以逃脫此難,有個把唱樣板戲的還唱出紅頂子來了,如那位從前姓錢現在姓浩的文化,部負責人……”

朋友作個手勢叫我低聲,悄悄說:“還是倒楣的多,你記得咱們團支部那個邢韶英嗎?”我說:“當然記得,她不是出身很苦,政治上很進步嗎?”

“完了,趕下去勞動改造去了。”

我說:“下去勞動的人多了,這也不算什麼。”

“可你知道叫她幹什麼?殺豬!這人善良得要命,平時連螞蟻都不敢踩,偏把她下放到屠宰廠去,說要改造她的資產階級臭思想……”

我聽了許久說不出話來,我早知道“四人幫”一夥什麼缺德事都能幹出來,但真聽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時仍會被他們的“創造性”所震懾。

到底陰天還有轉晴的時候,國家還有複興的力量。“四人幫”倒台了,小平同誌等一些久經考驗的無產階級革命家領導全國人民扭轉乾坤,一輪紅日又照到了中國人的頭上。那一陣有個風氣,許多多年不見的朋友都又聯係起來,走動起來我又見到老北京文化局時代的朋友關士傑、黃秉德等人。他們有的還在戲曲崗位,有的當了領導,黃秉德到崇文區當了文化方麵的負責人。他說北京實驗評劇團調到崇文區來了,改名燕京評劇團。她們把調到戲校當老師的邢韶英請了回來當團長,要為振興評劇大幹一場。說這個團正式演出時,請老朋友們都去捧捧場。我答應了,盡管我並不愛看評劇,但我覺得這是義不容辭的事情。這樣我就看了邢韶英的打炮戲“桃李梅”,坦白地說,我看了真是一驚,也許是前些年被造反派用皮帶押著看樣板戲受教育的印象太深了,十幾年來第一次自由地進劇場,我真感到邢韶英同誌的藝術造詣非凡。在這戲裏她身兼花旦、文小生、袍帶小生幾個行當,演得那麼漂亮瀟灑,唱腔如此醇厚動聽,甚至叫我回憶起兒時隨父母聽劉翟霞,白玉霜的情境。老實說,幾十年前我認識韶英同誌時隻是對她的為人敬重,對她的藝術並沒太多了解和重視。這時我才發現,我們中國藝術界真有人材,邢韶英是個評劇最好的演員之一。

從這以後,韶英又恢複了她的藝術青春,十多年來活躍在首都的舞台上,她主演的“海棠紅”、“絕戶”、“賽金花”都得了獎。“啼笑姻緣”、“秦香蓮外傳”等在電台和電視台播出後很為一些觀眾所鍾愛。有一位老大姐,對她的戲百看不厭,劇團走到哪兒她跟到哪兒看,並把自己做的小菜,衣物送到後台去慰問她,一個演員有這樣的知音,今生也該滿足了。

今年是邢韶英同誌從藝五十周年,政府和朋友們為她舉辦紀念,我感到高興和安慰。這證明,在我們國家,一個像韶英同誌這樣全心全意為人民,為藝術獻身的藝術家,是會受到尊重和愛護的,是不會被人忘記的。這對我們大家都是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