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夫君他也是手中掌有典刑斷獄的職權,馬家既要控製皇太孫,來掌權,馬明德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你說馬明德她會不會……”她會不會假傳聖旨來誅殺了我夫君呢?
許侍郎默默地望著水裏的錦鯉,“皇上對上官太尉寵信非常,他既然讓曹吉祥前去征召上官太尉,應該是為了輔政的事,如果我猜測不錯的話,他應該會把遺旨托付給上官太尉。馬明德和永嘉公主現在大肆誅殺朝中重臣,要是連上官太尉也一並殺掉的話,一定會有藩王質疑皇上臨終遺命的真實性,假借皇後篡改遺旨之名起兵。所以馬明德暫時應該不敢殺上官太尉,永淳,你不必憂心!”
永淳的十指絞在了一起,“不敢並不代表不會啊!更何況馬明德對我早就已經是恨之入骨了!”
“立在你奴婢旁邊的那一個……不要回頭看,我說的你隻要聽就可以了,”許侍郎製止了永淳回望找尋的目光,“那一個女子就是馬家派進我府上的細作,很多達官貴人府上的豔姬寵婢都是馬家的細作,估計你的公主府裏應該也有!”對上永淳錯愕的目光,他輕聲勸道,“你暫且哪裏都不要去,就在府上老老實實待著,不然馬明德會懷疑你是替上官太尉聯絡勢力,別有圖謀,反而會害了他!這一兩天,我讓人盡力打探,不管有沒有消息,我都會讓人送信給你的。”
“謝謝舅舅!”永淳感激不盡的說。印象中許侍郎一直都是個深藏不露的人,從來都不會給人占了便宜去,雖然她被韻嬪示若親女,可是和許侍郎的感情卻很是淡薄,這一趟前來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許侍郎淡然一笑,“還有一件事,我覺得你應該早有準備!上官太尉曾經給過我一頁圖紙,上麵繪有他規劃好的接應的人和所行的路線,要是有了不測,我就可以帶領全部族人退到秦地,依托沈睿衝保全許氏一族,但是他給我這一張保命圖紙的時候附帶了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她怎麼從來沒有聽夫君提過圖紙的事?
“將你一同帶過去。”
永淳錯愕,半晌說不出話來。
“要是再不回去的話,細作會起疑心的,我們走吧!”許侍郎率先走上了廊橋。
永淳竭力平複了心情,等他們回到池塘邊上的時候,她的臉色已經調整成了一個剛剛看過錦鯉歸來的心情大好的普通女子,“我本來還是想在舅舅這裏吃午飯的,可是現在我有孕在身,實在是不方便,所以就不打擾舅舅了。”
猛然聽聞永淳懷胎的事,縱是深藏不露如許侍郎也愣怔了一下,才像一個慈愛的長輩那樣,關切的說:“既然如此,永淳你應該安心養胎才是,以後要少走動才是。”
一直將永淳送到了府門口,許侍郎朗聲說:“永淳,剛才你還說喜歡舅舅的錦鯉,改天我讓人送幾尾到公主府裏給你養,好不好?”
“那就謝謝舅舅了。”永淳心下了然。
當永淳登車的時候,因為有孕在身的緣故,有些笨拙。許侍郎急忙攙住了手將她扶上馬車,當他觸到永淳的手的時候,才駭然感覺到了她雙手的冰冷,寒如冰雪,冷徹心骨,許侍郎心裏一陣不忍,借著將她扶進馬車的掩飾,他低聲說:“駙馬很精明,皇後也不蠢。”
駙馬很精明,所以他能夠想方設法自保!
皇後也不蠢,所以她不會現在動手誅殺上官承昭!
永淳在公主府裏等了一天一夜,她吃不下東西,睡不著覺,哪怕一點點兒細微的聲音和動靜都會把她驚動,但是她又開始拚命地喝月卿為她買回的養胎補品,喝了兩口,很快就嘔了出來,漱了口以後,她又接著喝。
月卿實在是看不過,就勸永淳,“公主——,你要是喝不下去,就不要再喝了!”
永淳搖搖頭,接著喝,隻要她肚子裏的胎兒養好了,才能證明上官承昭的命相不準,他才不會死啊!
第二天一早的時候,府上來了一個小仆,自稱是許侍郎府上的奴仆,奉命來送六尾錦鯉給公主賞玩。
老楊立即前來詢問:“公主——,我讓人先把這些錦鯉放到池子裏,回頭再請人專門飼養……”
永淳立即就打斷了,“不必了!你去找個魚桶,放到我房間裏來,我要親自照看它們!”
“可是……”老楊欲言又止,“錦鯉是應該放到池子裏飼養的,在魚桶裏恐怕會……”會養不活啊!
永淳白了他一眼,驕縱之氣畢現,“我喜歡錦鯉,這些是我舅舅疼愛我才特意送給我的,我當然要親自照看,省的那些奴婢粗手笨腳的,把錦鯉給養死了!老楊,你什麼時候這麼多嘴啊?還不快照我說的去做!”
這幾天還真是!宅心仁厚的駙馬動輒怒火衝天,就連溫婉的公主都來了脾氣,下人還真是難做呀!老楊抹了把汗,轉身將身邊的奴婢大罵了一通,立即就送了一個魚桶到永淳的房間裏。
看著她們將錦鯉一一放進魚缸以後,永淳立即就遣散了所有的下人,她小心翼翼的從魚桶裏撈出了一隻錦鯉,她按捺住心跳,狠狠心將手指探進了魚嘴裏,錦鯉從她的手中脫落,在地板上彈跳著,她好不容易捉住了,錦鯉身上的魚鱗上滿是粘滑滑的粘液,於是錦鯉又從她的手中掙脫了。
永淳愣了片刻,拔下頭上的金釵,閉上眼睛,狠狠地朝地上一紮,將錦鯉牢牢地紮在了地板上,血液順著簪子溢出,沾到了她的衣衫上,她的手上,還有星星點點的血珠迸濺到了她的臉上。這是她第一次殺生,卻沒有感到恐懼和惡心,隻恨自己笨手拙腳,殺得太慢!
她用簪子將那隻錦鯉的肚子破開以後,裏麵空空如也,她就迫不及待的又從魚桶裏抓出了第二隻錦鯉。
一直殺到第五隻,她終於從魚腸裏找到了一小片白帛,上麵用黑色的絲線繡隻了一個小小的字。
看到這一個字,滿手血,滿身魚腥味的永淳握著金釵笑了。
那一個字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