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節水落石出 04-16(1 / 3)

第七十二節水落石出  2014年1月22日。  中國小年夜的前一天。  東京都,港區某個已經廢棄很久的碼頭上。  兩批人,互相對峙著。碼頭旁邊一個廢棄的工地上,水泥攪拌機正隆隆地工作著。可是在陣陣的寒風呼嘯聲中,那隆隆的聲音,也幾乎聽不到了。  一個美麗的中年婦人,帶著一個穿著得體,如同西式管家的中年男人,把一個看起來已經是奄奄一息的年輕人當做人質挾持著,站在碼頭的另外一邊。  而他們的對麵,則是另外一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國永優理子看著麵前這群人,突然高興地笑了起來:  她想過很多種最後的結局,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這一種。  笑聲停歇,她看著站在最前麵優雅而安靜的青年。  漂亮的黑發,漂亮的黑眼睛,漂亮的玉色肌膚,漂亮的朱色嘴唇。他實在是一個能夠讓人著迷的人物啊!  伸手,她製止了已經戒備起來的管家,看向麵前這個漂亮的青年:“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是我的?”  “一開始。”洛寧平靜地回答:“一開始你就已經告訴了我們,你就是國永優理子,不是嗎?”  可愛地歪歪頭,國永優理子用著一種與年齡不相襯的,可愛的苦惱表情看著他:“啊呀!你發現了啊!”  洛寧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這個依然美麗的婦人。然後慢慢地背起雙手。  她聳肩,收起手裏的紙折扇,形狀美好的紅唇彎起一抹笑意,慢慢地站直身體:“我還以為你們會再等一等的喲!”  “您的手上,已經沾了太多人的鮮血。不能再沾一個了。”雅馨也從人群中走出來,跟洛寧肩並肩站著,憐憫而又惋惜地看著眼前這個熟悉的女人:“或者說,我們不想讓您再沾上這些人的血了。”  國永優理子再次可愛地歪歪頭,好奇地看著雅馨:“你也早就知道了?”  “百合子,優理子,讀音原本就是相同的。如果這一點也沒有發現,也就太不應該了。再加上天野光一郎的年齡,死亡時間,死亡原因……把他的DNA、指紋資料、照片、牙科紀錄什麼的,跟國永良次進行一次對比,全部都清楚了。”卓越沒有上前,隻是在人群中大聲地補充著。  國永優理子——或者說,是天野百合子有興趣地挑高眉,看著雅馨,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  “是想知道為什麼我們會想到那個方麵嗎?很簡單。”雅馨平靜地看著她:“先不說名字,這次水泥殺人案裏,唯一一個死因不明的,就是天野光一郎。而他的死亡從時間上來說,也是這一係列受害人中最早的一個。所以,他就是源頭。”  她停下,洛寧接了上來:“另外,還有他的死因。所有被你殺死的人,都受到了極端的折磨,唯有他,不但沒有受到任何折磨,而且還是死於疾病,屬於正常死亡。所以我們斷定,天野光一郎也許不是你想要的受害者。”  “再有,從國永優理子的角度來說,她對你和伊東亞子的情況,未免也太了解了一點。打電話過去危脅你的時機,掌握得也太好了。讓人不能不疑心,也許這個國永優理子,離你們近得可怕。”雅馨平靜地看著她:“初開始,我曾經懷疑過小野麗花。但是那次你讓我們與她的見麵,讓我發現一個事實,她跟一個人,長得很像。像誰?伊東亞子的丈夫。伊東慎太郎。再加上這幾十年裏,她是個一直活躍在上流社會裏的人物,所以不太可能,會是從平民一步步爬進上流社會,懷抱著仇恨進行複仇的國永優理子。”  天野百合子笑著點頭:“的確,我的確是這十幾年才出現在人群麵前的啊!可是你們怎麼就肯定就是我呢?為什麼不是伊東亞子呢?”  洛寧搖頭:“不會是她。原因很簡單,她的兩個兒子正是強暴了國永靜子的為首犯人。這是其一。其二,國永優理子打電話過去的目的,是想讓伊東亞子明白,自己已經活在了國永優理子的複仇計劃之中,會永生痛苦下去。所以,她不可能是伊東亞子。”  雅馨接上了話:“再有,伊東亞子已經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她也不太可能有這個實力,去報複這些人。”  “所以就是我?為什麼不是別的女人呢?”天野百合子好像還是不能接受這樣的說法:“也許,我隻是說也許,也許還有其他的女人出現在這件案子裏呢?”  “不,就是你,天野百合子。”洛寧平靜地看著她:“因為你跟當今政壇最耀眼的明星阿倍誠,就是這件案子的幕後真凶。”  天野百合子的目光,一下子銳利了起來:“這件事,關阿倍先生什麼事呢?”  周圍的人一片安靜,最後,還是一個衰老而混濁的聲音,打斷了這一切:“這一切,如果不是因為他,也許……優理子,你也不會這麼痛苦啊……”  一個年邁的老人,在天野百合子的震驚目光中,被白雪和家寶攙扶著,一步步走出人群,站到了洛寧和雅馨的身邊。  “舅……舅?”天野失聲輕喊:“你……”  “他從一開始,就是真心地愛著你。優理子。”福井義夫老眼淚花地看著自己從小視如己出的外甥女:“是的,他愛你。可是孩子,他更愛他自己。所以……所以他才需要……”  冰冷而刺骨的海風,呼呼地吹著所有人的臉。吹向空中,也卷向了東京都內的阿倍宅裏。  阿倍誠怔忡地坐在陰暗的廳裏,看著自己懷裏,含笑地望著自己的兒子。  一股血腥味,慢慢地從阿倍蓮的嘴角和胸前,散了出來。  “……蓮……?”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父親……對不起……我……對不起……沒能幫您把一切……把一切都處理好……對不起……”  鮮紅的血液,漸漸把黑色的紋付羽織袴染上一片蒙蒙的暗紅色光芒,這個好看的年輕人笑著,看著自己的父親:“對不起……”  “別說了……”  “對不起……對不起……雖然把那個……那個礙事的家夥……家夥清除了,可是沒想到,那個女人……對不起……”  “你別再說了……”  “父親……您很傷心吧?要藏起那份……那份檔案……那位夫人……您愛她吧?很深很深地愛著……愛著吧?”  “別再說了……蓮……來人……來人!來人啊!快來人啊!”  “不……不用叫了……人都……都被我送走了……連母親也……”阿倍蓮咳了咳,嘴裏又湧出一大口血來,阿倍誠拿著袖子努力地擦,可是沒完沒了,越擦,那生命之水就流得越多!  “別再說了!蓮!振作起來!你給我振作起來!來人!快來人!”  “母親……母親愛您啊……可是……可是她也知道,您心裏一直愛著的……是……是那位夫人……母親……媽媽說過,如果,如果她就是那位夫人……也許您……您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來人!快來人!快啊!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兒子!救救我的兒子啊!”  “可是……可是我想啊……也許母親很幸福……比起那位夫人……她要幸福……因為您一直,一直,一直守在她的身邊,沒有離開過,也擁有了……擁有了我……可是那位夫人……那位夫人……她失去了自己最心愛的丈夫……又是那麼……那麼可怕地……失去了自己的女兒……女兒還有兒子……她失去了一切……她向您求助……可是……可是您又不得不……不得不為了……為了一些無法逃避的原因……把……把她最渴望的東西……藏了起來……不得不……不得不……”  “別說了,別說了,來人啊啊啊啊啊!!!”  阿倍誠崩潰的哭吼聲,在房間裏久久地回蕩著。也震落了院中一片一直不肯落下的枯葉。  一陣風吹來,把將要落地的它卷起,卷啊卷地,卷到了天空中,隨著風,飛到了那個冷風刺骨的碼頭上。  空中飄蕩了一會兒,它輕輕地落下,落在了天野百合子的頭發上。  天野百合子木然地站著,整個人都失去了光彩,仿佛隻是一尊沒有生氣的木偶,呆呆地看著麵前淚流滿麵的舅舅:“你說……什麼?”  福井義夫老淚縱橫,終究,還是不忍再一次把真相說出口。  雅馨咬了咬嘴唇,然後堅毅地抬起頭,看著這個突然之間老了很多歲的美麗婦人:“當年,您的女兒國永靜子一案,代碼為‘紅蓮女王’的檔案和所有相關資料,就是被您的學長阿倍誠藏起來的。當年,他似乎不認為您有複仇的能力。同時,他也希望您能夠以正式繼承人的身份回到您父親的家族中來,繼承天野家的財勢。表麵上看起來,他似乎是在為您著想,因為當時無權無勢的您,想向這些非富即貴的上流人渣報複,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用您天野家私生女,同時也是人丁單薄的天野家唯一血脈的身份。可是……”  她看了看沒有想要阻止她的洛寧,再看向已經忍不住轉過頭去痛哭失聲的福井義夫,最後還是轉過身來,正視天野百合子:“在我看來,他這麼做的目的,無非是希望能夠利用您女兒的這件事,壓製在同一政黨內的最大競爭對手伊東慎太郎。並且能夠借由這個機會,得到日本財閥之一的天野家族的支持。他……的確愛您。但在我看來,他愛自己,更多一點。”  天野百合子木然地看著她,好像聽不見她在說什麼。  雅馨沒有停,繼續說下去:“當年,您失去了女兒,本來已經在悲痛之中。丈夫早死,自小就無父無母的您,唯一可以依賴的,隻有您的青梅竹馬,同時也是一直暗戀著您的學長阿倍誠。可是對他來說,當時的您,雖然依然是他最愛的女人,卻也無法跟他當時已經擁有的家庭和事業,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他自己相提並論。所以他利用了您。先是下手,把您女兒案件的卷宗全部藏起來。再然後勸服您接受天野家族的招回,理由是您還有個兒子。對您來說,失去女兒固然心痛,但身心均因姐姐被他深深依賴的學長們所欺騙傷害的兒子,也是您無法放手的牽掛。於是您接受了他的意見,回到了天野家族。  這時,伊東慎太郎利用了他對您的感情,掌握到了某些證據,把他從東京都知事候選人的位子上逼了下去。而這樣的事情,也讓您更加地信任和依賴他。可是,我要說,夫人,您信錯人了。在阿倍誠的心裏,您也好,他的家庭也好,甚至是他自己的親生兒子也好,都抵不過他的事業。  對他來說,他最愛的,不是您,也不是他的家庭。他最愛的,是他自己和他的事業。  所以,他一直利用著您。利用著天野家族,一步步地完成自己的計劃。把伊東慎太郎拉下馬,表麵上來看,似乎是為您著想,可是您想一想,最後最大的贏家,是誰?”  雅馨的聲音,在呼嘯而過的風中,在灰色的天空中,久久地回蕩著。  天野百合子沒有回應,依然像個木頭人似地。  洛寧開口,接過了話:“其實,您應該早有所察覺了吧?在他沒擁有現時的地位之前,無論您如何請求,他都以各種各樣的理由,阻止您向那些孩子複仇。可是突然有那麼一天,他找上您,告訴您,一切,他都為您打點好了,隻要您能把那些傷害您的女兒的人,背後最大的靠山伊東慎太郎拉下馬來,您就可以安全地報仇了。是不是?”  沒有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