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你是幾號? 血,還是血,滿地的血。 除此之外周圍一片雪白,無論是牆壁,還是天花板。 四周全部都是顯示器。好像這個房間裏除了顯示器之外再也沒有別的什麼東西。所有的顯示器上飛速地閃過的,也全部都是一組組的二進製數字。 地板上的血在變冷,在凝結。有個角落裏血已經凝成一片全黑了。十幾條不知曾經屬於哪個人的半截手臂,或者斷掉一半的大腿,又或是被什麼東西咬掉幾個指頭的手掌被扔得到處都是,露出裏麵白慘慘的骨頭,紅豔豔的骨髓來。 那個血液凝成全黑的角落裏,還整整齊齊地堆放著幾顆人頭,組成一個品字形。每個人頭的眼睛都是睜著的,保留著死亡前最後一個表情,或驚或怒或悲或麻木地看著麵前屋子裏的一切。 人頭很新鮮,最上麵的那一顆女性頭顱嘴裏還向下流著鮮紅色的血沫兒。線條漂亮的頸子下還牽連著一條仿佛是氣管之類的肉體組織懸在那兒,擋著下麵一顆滿臉絕望的男人頭顱,無風自動。 氣管還是鮮紅色的,頸子處斷口的骨頭也是潔白的,血肉也是豔紅的,看樣子好像是剛剛才被什麼給切下來的。 不過說切,似乎有點兒不合適。因為斷口並不整齊。 就拿那露出來的骨頭來說吧,仿佛是一根白色竹筷子給生生折斷了一樣,刺楞銳拉地。骨尖參差不齊的斷口處還露出好大一坨有些暗紅色的骨髓來。 除了那些擺放得很像大賣場裏泡麵堆似的,還有好些顆同樣新鮮的扔在旁邊。 不過跟這些堆碼得很整齊的不一樣,那些扔在旁邊滾了滿地的人頭,從額頭中部往上的頂骨蓋,還有顱腔裏的大腦都不見了,隻剩下一張張冷漠的臉,和一個個鮮血淋漓卻空空如也的不完整頭顱。 至於這些人的大腦上哪兒去了…… 人頭堆和滿地人頭的中間,一頭不知名的灰色野獸來回地踱著方步,泛著灰白色的瞳孔不停地掃視著那些擺得整整齊齊的人頭。 旁邊,一個穿著醫護人員白色長袍樣的款式,但領口是小立領的白衣人垂手而立。 “嗖”地一下,灰獸伸出前爪拍下那顆女人頭顱。白衣人立刻活了過來似地上前一步,左手緊緊扣住女人頭顱,右手亮出一柄切西瓜的長刀。 “喀嚓”一聲脆響,女人頂骨蓋被切開扔到一邊的一隻桶子裏,露出完好無缺的,還帶著血珠子的大腦。 灰獸滿意地嘶了一聲,撲上去一陣舔食。 很快地,顱腔空了。 原本驚恐的女人臉,也失去了最後的表情,平靜得近乎木然。 白衣人腳一動,空掉的頭顱被踢到一邊,滾進了那些已經空掉的人頭裏,不再發出任何聲音。 接下來,又是一個……兩個……三個…… “咯嚓咯嚓”的聲音,灰獸舔食人腦發出的咕嚼聲,一直有規律地在這個雪白的房間裏響起,始終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房間的另外一邊,一群白衣人圍著兩個長得一模一樣,卻穿著完全不同衣裝的年輕人。 右邊的一個和其他的白衣人一樣,穿著雪白的類似醫師的小立領長袍。隻不過他的領尖處鑲著一道金色絲邊,白袍上的扣子也都是明豔奪目的藍色寶石。高高的個子立在一群白衣人裏,好像仙鶴般引人注目。 左邊的一個,白襯衫,黑長褲,黑軍靴,左大腿上綁著一個棕色皮質手槍套。不過裏麵已經空空如也。渾身上下幹幹淨淨,站在滿地鮮血中,仿佛站上紅毯正準備走T台的模特。 黑發黑眼,白膚朱唇。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彼此對視著。那目光,無法用言語形容。 而在兩個年輕人的旁邊,還有另外一個白衣人站著。 這個人,真的很難找到言語去形容他的容貌。如果真要勉強說一個的話,那就是…… 美豔。 是的,美豔。 他是個男人,但是他的美豔,隻怕連女人也自歎弗如。 長長的金發被全部向後梳起,露出光潔美麗的額頭,雕像般優雅深邃的五官,祖母綠般的雙眼直直地盯著眼前這對相同的年輕人,快樂得就要燃燒起來。玫瑰般的紅唇有趣地翹起,透露出他此刻愉悅無比的心情。 纖纖十指輕輕地在胸前搭出一個“人”字型來,這個白色衣領上鑲著三道金色絲邊,鑽石綴成衣扣的美豔男人愉快地開了口,聲音也是如大提琴般溫柔動聽:“好了,我的孩子們,你們決定好了嗎?要選幾號呢?” 一邊說,目光一邊有意無意地向旁邊看了一看。 那裏有什麼? 那裏有十幾個同樣沒有穿著白衣的人們,或老或少或男或女,一個個都是傷痕累累,血跡斑斑,麵色慘白,被三倍至於更多於他們總數的白衣人押著站在那裏。在他們旁邊,是一座高於周圍地麵一米多的黃金八角型平台。 平台上,一個年輕的白衣女人安詳地閉著眼睛,臉頰還泛起點兒粉紅色。如果不是雙手雙腳甚至頸部都被用皮帶固定在台麵上不能動彈,隻怕說她是睡著了都不會有人懷疑。平台的八角邊,站著八個眼神銳利的白衣人,他們的領子上鑲著的也是兩條金色絲邊,扣子也一樣是藍色寶石。 美豔白衣人的聲音在整個房間裏飄蕩著。 除了那些再也無法合起或者是睜開眼睛的死人之外,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那雙年輕人中,站在左邊的那一個。 現在,隻有他了。 而他的目光,卻是放在對麵那個長著跟自己一樣的臉的白衣人身上。 ——是啊……該做個選擇了。至少,你要把“她”保住吧? 目光流轉,他的眼神隻在那個八角台上轉了一下就收了回來。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神。 ——我明白。 對麵的白衣人好看地笑著,眼神卻流露出同樣的訊息。 一樣的臉,一樣的心思。 美豔的白衣人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覺得更加有趣了:“好啦!眼神交流完畢,那你是幾號?” 他用著了火一樣的眼神來回打量著他們。 “幾號?”他又重複一次。 兩個年輕人一起轉過臉來看著他。兩雙酷似的漆黑瞳孔裏一片冰冷。 他還真是……急切啊! 他繼續愉快地發問:“那麼,幾號呢?快點做個決定吧?” 右邊的年輕人開口了,神情一樣輕鬆:“你很急嗎?” 美豔男人聳肩:“我當然是不急啦!不過我覺得,你哥哥可能會很急。”他把臉轉向左邊的年輕人:“我說的對嗎?” 被問到的年輕人隻是伸手摸了摸腿上的槍套:“我的確是很急,不過我想不會比你更急。”停了停,他繼續說:“最多再三十分鍾,ICPO的特別行動組也好,各國刑警特警菁英組成的聯合行動大隊也好,聯合國方麵派出的維和部隊也好,全部都會到了。可是你還沒有做好撤離的準備。或者說……”年輕人掃視了一下依然平靜的房間:“你從一開始,就已經決定放棄逃離了。” 房間裏依然很平靜,不過押著那些傷者的白衣人裏,有幾個的衣袖微微地動了一下。 “也許還有第二種可能呢?”美豔白衣人繼續愉快地笑:“也許我早就已經安排好了退路了呢?” 年輕白衣人好像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撲嗤一聲笑了起來,然後說:“啊啊……最好別告訴我說你的所謂退路,就是讓那隻隻會吸人腦漿子嚇人的四不像去當先鋒殺開一條血路。” 他的一臉鄙夷神情吸引了美豔白衣人:“嗯嗯……你覺得這不是個好點子嗎?” 年輕白衣人再一笑,然後斜著眼看他反問:“你說呢?蠢貨?” 這一句話換來的,是美豔白衣人更大的笑容,還有其他白衣人立刻響應的憤怒騷動聲。
第一節你是幾號?(重寫版本) 01-08(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