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絡腮胡的陣勢,張元已經相信了他是搞軍火的話,但這裏畢竟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領土,怎麼可能容忍非政府軍事武裝在版圖內出現呢?退一步說,即便絡腮胡是搞這一行的,張元的興趣也不大,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日子固然好,但難得有安生的日子過,自己的生活雖然清苦了些,但貴在安逸,不用過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聽了絡腮胡的話以後,張元沒有表態,笑了笑算是掩飾過去了。
絡腮胡見張元不作答,本不想再提了,但實在是求賢若渴,他太喜歡張元這種放蕩不羈的個性了,如果放在城市裏,張元的個性可能是一種過錯,因為都市裏需要的是那種中規中矩、安分守己的人,可在江湖上,這種性格就做大事所必備的先天條件。
“大元兄弟,借一步說話”,絡腮胡向張元發出了邀請,然後率先走出了一段距離。
張元情知絡腮胡是想再次說服自己,雖然有些拒絕,但他不忍看到絡腮胡失望,就跟著絡腮胡走了過去。
絡腮胡隨意的坐在了沙地上,指了指身邊示意張元也坐下,然後對張元說道:“實話跟你講,我確實是做軍火生意的,而且還不僅限於做軍火,還做一些保護政要、暗殺目標之類的事。但我在中國沒有案子,而且跟中國政府有合作關係”,絡腮胡開門見山的撂開了自己的身份,“我是中國人,還曾是一名中國軍人,在塔克拉瑪幹沙漠服役了十幾年,由於在沙漠裏習慣了,退伍以後就離不開沙漠了”。
絡腮胡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遞給張元,張元接過煙,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打著,遞到絡腮胡嘴邊。絡腮胡吸著煙後繼續對張元說道:“退伍後,我也去城市混過,但是,沒用的,自己所學的這身本事到了城市裏除了跟人當保安看大門,其他的什麼都不會,於是,我就跟幾個朋友去了阿富汗,在那邊做了雇傭軍。”
“哦,雇傭軍,在小說裏看過,都是很厲害的,能劈手抓住子彈什麼的”,張元敬佩的衝絡腮胡抱了抱拳表示自己的敬仰。
“嗬嗬,你小子在哪看的野書?要是能抓住子彈,上次我能被人打中?”絡腮胡也是個性情中人。
“嘿嘿,書上都是這麼寫的,我也不知道”。
“書上的話也能信?那些寫小說的人都特別能扯,大門都不用出,就能把天上地下過去未來全都進去,能把死的給寫活了,還能把活的給寫死了,往往讀者以為作者會是個帥的掉渣的年輕人,說不定真實的作者會是個糟老頭子,這事兒啊,不能信書,盡信書不如無書”,絡腮胡倒是對寫書人很是了解。
“這個……我們也不知道嘛”,張元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嗬嗬,扯遠了,還是說我們的事兒。我跟幾個兄弟到了阿富汗,做了不少事兒,這也不是一兩句能說清楚的,暫時先不說這個。由於阿富汗離中國太近了,做到後來我們中國人的身份是不能用了,因為時間長了,很多人會以為我們是中國政府派出去的特種部隊,影響中國的外交。所以,我和弟兄們就入了阿富汗的國籍,所以我們現在的身份應該是阿富汗華人”。
“是這樣啊,我說你怎麼敢隨便對我說你是軍火商呢,原來你已經不歸中國法律管轄了”,張元這才明白過來絡腮胡為什麼敢明目張膽的告訴自己他的身份。在阿富汗,賣軍火跟賣白菜似的,新聞裏經常可以看到穿著長袍的商人拿著槍在大街上放槍的鏡頭。
“也不是不歸中國法律管轄了,而是隻要不觸犯中國法律,在中國境內遵章守法就行了”。
“那你們來到這兒的目的是什麼?要是不方便說可以不說”。
“很簡單,回來休整”,絡腮胡倒不忌諱,既然誠心要邀張元入夥,就沒必要藏著掖著,何況張元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休整?”
“嗯,是的,我們雖然加入了阿富汗國籍,但人還是中國人,心仍舊是中國心。我們在這邊注冊了個企業,當然,你們來說已經是外企了。這個企業主要具備兩種功能,一個功能是作為我們團隊的訓練基地,在阿富汗執行完任務以後,我們就回到境內的基地裏做休整,由於我們國家的國防力量很強大,回到這裏休整,我們不用擔心被對手報複。另一個功能是購買武器,跟軍工企業做生意,一部分武器自用,一部分賣給其他武裝力量賺取利潤”,絡腮胡一口氣將自己的情況告訴了張元。
“哦,是這樣啊,那政府也不會允許你們帶著大批量武器在國內活動吧?”
“當然,要不我上次怎麼會被人打了一槍,要是手頭上有武器,早就把他給解決了。我們所有的武器都在入境之前交給關口了,等出境的時候才能領取,所以,從法律上講,我們是合法的商人,在國境內嚴格遵守國家法律的”。
“那……那上次怎麼會有人拿槍追殺你?”
“那次是個意外,對手買通了國內的殺手,出高價要取我項上人頭。那個殺手瞅準了我落了單,就對我下了手,好在那天剛好穿了件防彈衣,又剛好遇見你,否則我這會兒已經命喪大漠了”,絡腮胡說著,對張元的感恩之情溢於言表。
“哪裏,那是你命大,也是咱們有緣,否則沙漠這麼大,怎麼會剛巧讓我遇到你呢”,被絡腮胡誇了之後,張元反倒謙虛了起來。
“跟著我做吧,我很需要你”,絡腮胡再次向張元發起了邀請。
“可是……可是我什麼都不會,我到你那兒能做什麼呢?”聽完絡腮胡的所有解釋,張元心動了。
絡腮胡眼前一亮,張元嘴裏“可是”著,但言語之間已經透露出了願意加盟的意思。
“你到我們那裏有大用處”,絡腮胡指著站在悍馬車前的幾個人說道:“他們都是軍人,這是個優點,但也是個缺點。優點在於,他們都是執行任務的好手,可缺點在於,他們隻能是軍人了,他們的性格在進入部隊的那一刻就被鑄就了,他們隻會殺人,隻會服從命令,嚴格來說,他們就是機器,而機器最大的缺點就是缺乏思維,缺乏創造力。我們的隊伍不像軍隊,有作戰序列,有參謀序列,有軍事院校,有軍事醫院,甚至還有軍隊文工團,而我們隻有幾十個人,不可能將所有的功能都涵蓋了,再加上我們要深居簡出保護自己,時間長了,我們跟外界就脫節了。舉個很簡單的例子,你們平常上網用的QQ、微博、論壇等等,我們的兄弟有三分之二都不會,長久下去,我們就會被淘汰的,成為隻能生活在大漠深處的一小撮人,最終的結果,將是走向沒落。”
由於求賢若渴,絡腮胡的話一開口就收不住了,滔滔不絕的講了自己的心事,給張元的感覺是他根本不像是雇傭軍組織的大佬,更像紡織廠家屬院裏算命的老拐。
聞琴聲而知雅意,張元能在女人堆裏混的風生水起,說明其智商和情商都是非常之高的,絡腮胡的話未說完,張元就明白其意思了,絡腮胡極力的邀請自己,不過是想改變隊伍的結構,發展一些非軍事人員融入到隊伍中來,融入新的血液,從而提升隊伍的造血功能,這跟軍隊從普通高校畢業生中招收軍官的目的是一樣的。
“那你為什麼選擇了我呢?你可以選的人很多啊”,張元弄懂了絡腮胡的意思之後,隻剩下這最後一個問題了。
“三個原因,你救過我,你是孤兒,還有你的性格”,絡腮胡也爽快的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第一個和第三個理由張元還能接受,一提到自己是孤兒,張元心裏也有些酸楚了,媽的,孤兒就該幹這不要命的活兒?
絡腮胡似乎很能體會張元的心情,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幾名隨從,對張元說道:“我是,他們也是,所以,我們天生就應該在一起,隻有這樣,我們才有兄弟,才有屬於我們自己的家。”
張元聞言,眼睛一熱,眼眶紅了起來,如果先前還有拒絕的話,絡腮胡最後的這番話,將他那點猶豫給全部打消了,咬了咬牙,堅定的向絡腮胡點了點頭。
絡腮胡喜出望外,用力拍了拍張元的肩膀,雙手興奮的對搓著,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情。
張元下定決心後,也感到了一種解脫的喜悅,如同一隻雀兒從籠子裏飛了出來,盡力的揮動著自己的翅膀,在遼闊的天空飛翔著。
過了好久,張元轉過頭,看了看朝這邊探望的汪星,然後對絡腮胡說道:“汪星也是我的兄弟,我們一起長大的,他現在出了事,我不能撇下他不管”。
“他是什麼情況,你說說看”,絡腮胡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張元簡單的將汪星的遭遇跟絡腮胡說了說,一提到劉長江,張元不由得咬牙切齒起來,恨恨的說道:“如果我加入了組織,我首先拿著把槍去把劉長江給幹了!”
絡腮胡笑了笑,表情輕鬆但口氣嚴肅的對張元說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絕對不會讓你這麼做的。隻要進了國境,我們必須遵守國家的法律。我們加入阿富汗國籍是迫不得已,但是,我們絕對不能因為脫離了中國國籍就可以在國內為所欲為,首先是國家不會給你這樣做的機會,中國不是阿富汗,中國有著強大的武裝力量和國防力量,她不會讓人在自己的版圖上撒野。其次是我們的情況不允許那樣做,如果想在國內得到庇護,就必須遵守好國內的法律,否則,一旦我們被驅逐出境,就再沒有睡安穩覺的機會了,這裏是我們安全的大後方,有了這裏,我們才能活下去”。
“嗯,我記住了,可是汪星……”張元情知自己說的話過激了,被絡腮胡教訓了一番之後,口氣上軟了些,但對汪星被搞的家破人亡的事仍橫亙在心裏。
“我最欣賞的就是你這股義氣。不過,在這件事上,我所能幫到你的就是暫時保護汪星的安全,就這已經是我所能做的最大限度了,一旦讓警察知道我們包庇犯罪嫌疑人,後果就可能是被驅逐出境。其他的事情,還要走法律途徑,靠法律手段來解決。不過,我可以出錢,相信這樣的事情錢能辦的到”。
“成!就這樣也成!暫時保護汪星和出錢,這兩項任務歸你了,這也是我賣身的條件”,解決了眼下的問題,這讓張元輕鬆了不少,心情好了,嘴上也耍起了嘴皮子。
絡腮胡倒也喜歡張元的真性情,伸出手對張元說道:“拿來吧?”
“什麼啊?”
“羊皮地圖啊”。
“怎麼?你想打劫啊?”
“得了吧,你有什麼可打劫的啊,你以為那地圖是巴爾登平白給你的啊?”
“你認識巴爾登?”
“這地圖本來就是我給的巴爾登”。
“為什麼啊?”
“還不明白?你什麼智商!是我委托的巴爾登,讓他幫忙物色合適的人選到我陣營裏的呀,你以為什麼人都能隨便到我那兒去的?先拿著這卷地圖通過了考驗再說”。
“靠!我鄙視你!”
“哈哈……”
回到悍馬車前,張元跟汪星擁抱了一下道了別,又叮囑了絡腮胡一番,然後目送著車子駛向了大漠,直到看不見那兩道黃煙了,張元才返回到車上,按照導航上的提示回了礦區。然後跟礦上請了假,開車載著琳娜,駛向了回玉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