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翔這時候寫字都是隨心所欲,沒什麼規律,有時是一篇古文,如《嶽陽樓記》、《醉翁亭記》、《蘭亭集序》、《黃鶴樓記》,有時則是一首古詩詞,長短也沒有一定,甚至隻寫了一半就擱下來,總之是任意為之。
英修羅自從跟著英翔開始練字以後,性格也有了一些變化。
他不再喜歡原來的那些奇裝異服,再加上這幾個月來又長高了,便到基地裏那些由軍屬開的服裝店去重新買了些衣服。他沒有挑那些時髦流行的服飾,而是學著英翔的風格,隻買了些黑、白、灰色的T恤和粗布褲。穿上這樣的衣服,他立刻不再是小孩子,而變成了一個英俊少年。
在陰天的時候,英翔會帶著英修羅在沙灘上慢跑或散步。偶爾,他會輕聲細語地跟兒子說話,英修羅則頻頻點頭,臉上會露出喜悅的微笑。至於他們說了什麼,跟在旁邊的人都聽不清。隻要他們稍一靠近,英翔那冰冷淩厲的目光就會掃過來,逼得他們不得不退開。
更多的時候,他們會在晚飯後呆在宿舍裏,靜靜地下最簡單的跳棋。兩人一本正經地拿著棋子一步一步地跳過去,讓坐在監視屏幕前的人不知這絕頂聰明的父子二人到底在搞什麼鬼。
隻要英修羅有空,便會在工作之餘順便通過基地的內部網絡向超市訂購一些蔬菜,讓他們在下班後送到宿舍來,然後大顯身手,做上一餐美食,與英翔大快朵頤。
到後來,隻要他一在網上下訂單,周圍的人便馬上垂涎欲滴,紛紛上來搭訕,要求與他共進晚餐。英修羅形容他們個個都像蝗蟲,“吃起菜來好可怕”,這句話讓英翔笑了很久。
長期呆在全是冷氣的房間裏,英翔覺得身體漸漸又開始有了一些異樣的感覺,非常不舒服。他悄悄向盤古詢問過,盤古又設法向蒼月谘詢,得到的答複是,這是必然的過程,是身體恢複過程中的一個起伏階段,至於這個起伏過程是急促的還是平緩的,起伏的程度有多大,現在都說不清楚。英翔患的這種病對人類來說是史無前例的,因此無章可循,大家都隻能摸索著前進。蒼月建議他盡量避開有冷氣的地方,呆在溫暖之處,以保養元氣。
等到答複輾轉到來時,英翔的病情已是發展迅速,控製不住了。
這時候已經是八月,熱帶的盛夏季節,火辣辣的陽光非常可怕,根本不能在室外呆太長時間,否則皮膚會被嚴重灼傷。他們在宿舍和指揮部之間的來往都是由汽車接送,工作人員根本不敢讓他們在陽光下徒步行走。
到處都是強勁的冷氣,冷冷地直侵入英翔的內腑和骨髓之中。他一直不吭聲,但渾身上下都變得越來越冷,臉色也越來越壞,使十餘年來對他的情況非常熟悉的黎遠望和刀鋒小組的成員都很吃驚。
黎遠望忙碌得很,能看見他的時候不多,感覺還不那麼驚心。刀鋒小組的四個人卻一直與他朝夕相處,此時都感到很憂慮。他們悄悄向英奇和戴犀報告了英翔身上發生的這個令人顫栗的變化。
英奇和戴犀大吃一驚,都認為應該立刻將英翔接回北京,接受治療。軍方的答複是“天網”計劃現在正進行到最關鍵的時刻,英翔可以走,但英修羅一步也不能離開。
為了安撫英奇,周漢基在百忙中接見了他,高度讚揚了英氏三代為國家做出的重大貢獻,並含蓄地勸告,希望他能顧全大局,等英修羅完成工作後再接英翔父子回京。
出來以後,英奇不禁長歎。他的確是老了,舐犢之情日漸深厚濃鬱。以前,英翔曾經無數次出生入死,幾度險死還生,他都沒像今天這麼擔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