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戴犀,眼裏流露出一絲悲哀:“我父親一生為國家奉獻,不惜犧牲一切,包括自己的親生兒子。他們這樣對他,實在讓人心寒。”
“沒人跟你父親過不去,就像現在也沒人跟你過不去一樣。英翔,其實你自己心如明鏡,這不是私人恩怨。”戴犀溫和地說。“目前,三個部門雖然來勢洶洶,但並沒有真的大刀闊斧地調查,隻是在小範圍裏宣布你父親暫時停職,接受調查。這是給你的信號。你如果合作,你父親自然會立刻恢複清白。如果你不合作,他們就真的要幹起來了。你應該知道,這一次從上到下想一舉收複南海的決心有多大。”
英翔覺得疲憊不堪,難以置信地說:“高層領導們應該知道,在這樣的部門,突然來這麼一下行動,很容易造成部裏各個方麵的混亂,或許很多年的心血就此付之東流,多年部署的行動也會毀於一旦。他們難道不考慮這些的嗎?”
“我和幾個副部長都找領導談過。”戴犀歎了口氣。“他們很清楚這個後果,但他們願意付出這樣的代價。”
英翔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就為了逼我妥協?”
戴犀猶豫很久,反複思量這樣說妥不妥當,最後還是覺得自己不是當政治家的料。他直截了當地答道:“是的。”
英翔思索著:“也就是說,我現在要麼犧牲父親,要麼犧牲兒子?”
戴犀輕歎:“是的。”
英翔忽然目光銳利地逼視他:“那麼,老板,你有什麼好建議?”
戴犀生平第一次避開了他的目光:“對不起,我想不出任何建議。”
英翔看向窗外。
經過這麼長久的交鋒,暮色已經籠罩下來。初春的森林,黃昏的景象總是令人無比惆悵。
他看了很久,靜靜地說:“我需要時間考慮。”
“你隻有一天時間。明天中午十二點以前,他們要聽到你的明確答複。”說這句話的時候,戴犀一直沒有看他。
英翔已經感覺心力交瘁,隻能輕聲說:“好吧,明天,我會做出答複的。”
戴犀長出一口氣,也是萬般無奈:“英翔,你曾經說過,政治猛於虎。就連政治家都會被這頭猛虎一口吞下,何況像你這種不玩權術的人?大勢所趨,我們都已經身不由己。”
英翔忽然苦笑:“在神話傳說裏,哪吒割肉還母,剔骨還父之後,就可以換得自由身。”
“所以那隻是神話。”戴犀輕聲說。“英翔,對不起。”
英翔卻恩怨分明:“不是你的錯。”
戴犀費力地起身:“那我先走了。”今天這件工作實在太艱難,簡直讓他累垮了。
看著戴犀走到門口,英翔忽然在他背後說:“如果我帶著修羅和我父親一走了之呢?他們又能把我們怎麼樣?”
戴犀轉身看向他,神情裏微帶詫異:“你父親不可能離開這個國家,更不可能背叛他為之奮鬥一生的事業。他就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土地上,這一點你應該明白。隻是,他現在的想法也變了,跟你一樣,不同意修羅出來工作,所以……他們才會部署這個行動。再說,有刀鋒小組在,你和修羅怎麼走得掉?當然,如果是你一個人要走,沒人攔得住你。可是,你自信能帶著兒子在四個久經沙場的刀鋒戰士麵前走掉嗎?況且,他們是你多年同生共死的戰友,情同手足,你能向他們出手嗎?”
英翔看著他,良久,才安靜地說:“我明白了。”
戴犀誠懇地看著他:“英翔,不要再打別的主意了。你父親已經被軟禁在國家安全委員會裏,裏麵戒備森嚴,你應該很清楚。另外,國防部也派了一個特別行動小組來看著他,叫什麼鷹隊。我們對外都一致宣稱你父親正在領導策劃一個秘密行動,這種說法當然是為你做的鋪墊。你現在能做的,就是想好你的最後答複,除此之外,別無良策。”
英翔輕輕點頭:“我都明白了。老板,謝謝你。”
戴犀不再多說,轉身出門,消失在外麵的暮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