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波譎雲詭(2)(1 / 2)

西樓大步走向望天樓,頭腦一片空白,眼裏仿佛什麼也看不到,快速從眼畔掠過的景物都成了灰色模糊的影子。

“孟小姐……”雪雁有些跟不上,連帶著小跑過去。

西樓不理會,隻知道她要去那個地方,去問清楚。

腳步猛的停住,抬眼望去,那裏一如既往的空寂蒼茫。陰沉的天色下,望天樓有如古木一般,森然而靜默。樓前空闊處的外圍,是枝葉凋零的枯樹,一排排宛如直指蒼穹的石碑。她靜靜的看著,初冬連綿的寒風一陣接一陣的刮過,連帶著將身體與心一起冰涼起來。

心卻因此清醒了片刻,不再如剛才那樣莽撞,隻顧著宣泄自己的情緒,卻忘了身在哪裏,要如何收場。

手被風吹得冰冷,摸了摸額頭,在熱與冷的交融中讓自己沉靜下來。

“孟小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雪雁微微喘氣,也跟著停下來。

西樓搖搖頭,抬頭看著一排排大朵的灰色雲層,仿佛一瞬就能壓下來。此時真要進去麼?像個傻子一樣去問燕行柯,你是不是騙了我?可想起上次的交談,關於夏陌是蘇錫的定論分明是自己下的,燕行柯從頭到尾都沒有直說過。

她有些苦苦一笑,原來隻是自己從前太過自信了。

西樓側過頭,“剛才皇上和許婕妤正在興頭上,我思量著若真惹怒聖顏也不好收場,便還是出來了。至於剛剛,權當沒看到吧。姑姑進宮五年,做了五年的皇後,如今也隻是現在這樣,幾次嘔血竟也隻是得到皇上幾句台麵上的關切。看著皇上與許婕妤那個樣子,我替姑姑不值,一時情緒不好,你莫要見怪。”

雪雁也一臉無奈的悲色,“難為孟小姐為娘娘著想了,隻是能怎樣呢,娘娘病總難見好,如今愈發嚴重。皇上本不喜皇後,能有幾句體貼話,難得的來看一看,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

“雪雁,我這樣走了恐怕不妥,皇上那裏也難以交代,傳出去有目無聖上之嫌。不如你代我去向那位公公說一聲?”西樓道。

“這……”雪雁疑遲片刻,點頭,“奴婢會向劉公公解釋的,那孟小姐現在去哪裏?”

西樓淡淡道,“隨便走走吧,權當舒緩心情。”

雪雁離開後,西樓的表情恢複凝重,定定看著望天樓,朝那個方向走去。

望天樓四周的守備本就不嚴,因本有陣法,難有人能闖入。西樓小心的避開巡視的侍衛,到了門前。

“國師開門吧,西樓有要事。”她沉沉道。

門自動打開,她走進後,直接上樓。

“燕國師別來無恙?”西樓聲音有些冷清,眼中已經了一切情緒。

燕行柯輕歎了一聲,有些悲愴,“你都知道了?”

西樓苦笑著,“我苦心計劃了半年多,如今竟是算計錯了人,真是莫大的諷刺。”

燕行柯的眉頭皺得更緊,“我知道你終究有一天會知道真相,隻是這麼久,你仍未參透麼?報仇的感覺真的那麼好?”

“報仇的感覺?”西樓忽然笑了幾聲,“國師啊,你認為仇恨二字僅僅隻是個詞麼?”

西樓指著自己口的心髒處,“你知道那種感覺麼,就是一個人從雲端跌進了地獄,在你最幸福,最快樂的時候,看著最親的人一個個死去,自己的一切被拿走,所有的一切被毀掉,最後自己才能死。那麼多年了,這裏夜夜都仿佛被淩遲著,隻要他還活著一天,我就不可能放過他!”

那些原本被回憶得隻剩蒼白的過往,忽然間好像猙獰了起來,讓她竟控製不住的有些發顫。

燕行柯看著她,“壓抑了很久吧,你這不是在報仇,是在繼續淩遲自己。倘若你不讓自己真正放下,即使報了仇,也依然無法安然的生活。或許你現在無法理解我的話,但終有一日,你會懂。不要以為平日的隱忍就真能壓製住自己的痛苦,稍一釋放心裏,很容易崩潰。”

西樓漸漸平靜,“抱歉,剛才讓國師見笑了。可是再怎樣說也沒用,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回不去了,那些真實的過往我不可能當不存在,也不能看著仇人安穩的活在我眼前。這一次,我知道是我自己的失誤,國師不過是順水推舟,想保全夏洛。國師是不是想通知他?讓他防著我?或者直接殺了我?”

燕行柯搖了搖頭,“那是你們的恩怨,我固然希望保全先皇的血脈,但他的命數到底如何,還看自己的造化。”

“國師放心,我的目的隻在他一人,與其他任何人無關,也不會牽連旁人。若真有一天,我能做到國師所說的話而後悔,也是我自己的緣故,無論我做什麼,都由自己承擔後果。”她道。

“既然你這樣,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上次你離開後,我曾為你算過一掛,你可有興趣知道?”燕行柯問道。

“算的什麼?”

“過去,現在,未來。”

他端坐著,“我曾試圖了解你的過往,始終隻有一個大致,確實不怎麼好。現在的事,我不必多說什麼了,我知道你會來,最終會弄清楚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