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上,眾人肅穆沉寂,一切隻等風傾宇出場,主持操辦老督軍下葬的最後事宜。一見風傾宇同莫桐未進來,先前的靜寂被打破,驟然激起一道狂浪。莫桐未的進入就如投進湖中的一塊巨石,不僅激起了漣漪還伴著一丈來高的水花,翻著白浪。
莫桐未左右側目盯瞧,一雙雙打量她的腥紅眼眸似要噴出火來,相信不過須臾就會有狼按耐不住心中躁動將她撕咬成碎片不止。她將視線最後定格在風傾宇挺拔的背影上,這個男人剛才說過會保她周全,這一點不像假。可是,他真正的意圖是什麼?
人群裏一陣喧嘩,莫桐未心想,果然,撕咬開始了呢。夏修已經出脫到眾人之外,一把漆黑的手槍已經指向了莫桐未的腦門。莫桐未臉不紅心不跳的看了看,槍膛比外表還黑得不見底,那裏似有冷風飄散出來。忠臣!這是莫桐未整合揣測之後的唯一判定。怒氣這般滔天的大抵都是護主心切憤怒到極至的,否則也不會有膽量指對著七省主帥。
夏修恨得越發咬牙切齒:“莫桐未,我要殺了你替老督軍報仇。”像是一聲招喚,呼啦一下,幾個之前蠢動難安的人也一並湧現出來團團將莫桐未圍住。
莫桐未視線與夏修交織幾秒,接著轉向風傾宇,那方男子倒是麵色清淺得很,隻涼涼的看著她及周遭的每一個人。這個男人的心裏果然另有一番水月洞天啊,沒準從此刻起正在被他利用了呢。莫桐未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無奈且懶惰,誠然她也是真的不害怕,前一世就是這樣被人指對著然後一槍打破了頭,結果一命烏乎了就跑到這裏了。搖了搖頭,故作泄氣的抬起手臂杷額前的發,一道女音穿過,讓一切摩挲微小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風子心一身白衣,未施粉黛,麵色略顯蒼白。微顫的身軀分不清是今日心中的疼痛,還是另有其他。隻是瑟瑟的咽了一下口水,好像做了某種艱難的決定。
“夏統製,放了他吧,今天是我父親老督軍入土的日子,我不想在靈堂上有人擾了他的安生。”
莫桐未眼風調望過去,這個女子見過,就是昨日孔雀開屏的那一個,現在看來,也不是多難纏的主,倒有幾分剛烈。
莊嫣然跳出來,挽上風子心的胳膊勸阻:“子心,這是他們的事,你還是不要管。”
風子心極不甘心的想欲反駁,風傾華見風傾宇一直出奇鎮定的隔岸觀火,忍不住出來主持大局:“九妹,先下去。這不隻是父親的事,還是我們清允軍與臨安軍的事,你一個女兒家不要管。”
莫桐未衝風子心點了點頭,眼皮微挑,似是散倦非常。“莫某謝謝這位風家小姐挺身坦護。”
風子心神色一時尷尬,不禁氣結:“少臭美了,我才不會坦護你這個殺人魔頭,別忘了,你殺了我的父親,這個仇我們風家早晚是要報的。”
莫桐未抿著嘴不答她,笑著望向夏修,明明就很懶散,像全然卸了防備,目光中卻有犀利精光翻滾。接著,電閃雷鳴間眾人隻覺自己是眼花了,莫桐未緩緩抬起揉搓眼皮的手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觸在了夏修的喉嚨上,肉皮上一點腥紅,一把極尖極利的殺傷性利刃泛著鋥亮的黑澤,是莫桐未中指戒指演變而來的。這是她那一世常用的武器,見血封喉。這一世特意讓人趕製的。現在用上派場了。
周遭人手各各舉著槍膛,卻無人敢動,死死盯著夏修的喉嚨,時間仿佛在這一秒凝固。莫桐未不動,他們也不敢動。主動權眼見一陣拂風吹過就已發生了偏移。
莫桐未手骨節略微動動,人外一聲驚呼:“別。”
看過去,是莊嫣然的聲音,顯然她是以為莫桐未要動手了。莫桐未挑起眼皮,神色炯炯,全然沒了一點困意,這是她殺人前固有的反應,太多年了,改不了了。
“夏統製,若殺我,還要有那個本事算。我是來祭祀老督軍的,臨安軍與清允軍的仇不會勾銷但也不用急於這一時。”略一偏首,對上風傾宇:“風七少,你說呢?”
風傾宇微怔,從一開始對峙就用心盯著莫桐未的眸子瞧,覺得那雙水眸很魔力,不論是哪種情緒的變遷都能隱隱若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