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鎖子,是農村的老習俗。
孩生下來以後,要是體弱多病、有什麼缺陷或者沒什麼缺陷單純希望孩子好,父母就會用紅繩紮個辮子供奉在灶台前,每年往紅繩上掛一個銅錢,謂之‘掛鎖子’。
大概意思就是通過灶王爺稟報給老爺,俺們家孩子就拜托給老爺了,希望老爺保佑。
好好的保佑。
等孩子到了九歲的時候,就可以解鎖子了。
找一個‘先生’來,在院子裏擺一張桌子,讓孩子鑽到桌子底下,再把蒸好的棗饃饃拿出來,先生邊給老爺做彙報,孩子邊吃棗饃饃,另外還要找一個屬龍的一個屬虎的壓陣腳,一番祈禱之後,鎖子就可以解開了,有的,還要找個大樹認幹媽,有的,就不找了。
這意思就是,通過先生給老爺一聲,謝謝您把孩子保佑到那麼大,以後我們就自己來吧,不麻煩您了。
我八八年出生,屬大龍,自然被找到了。
吃過早飯,我就上峰的家去了,他家就在我家後邊,過個大坑就到了。
穿過胡同,剛要下坑,後邊就傳來一聲很不愉快的聲音:“我去給人家解鎖子,你怎麼也來了?”
我一回頭,是老三,這廝南地北的走了一趟,要冒充打獵的了,要是蹦躂再高點,他敢覬覦月亮上的嫦娥!
“四哥是屬大龍的,當然要來了,你不是屬貓的麼?去騙人啊!”我也懶洋洋的回他一句。
老三突然狡黠的一笑:“別扯了,你他們能給咱們準備一桌不,外邊的東西再好吃,也吃不過咱家裏的大菜,最近村裏也沒什麼事,隻能想著這一頓了!”
“嘿嘿……”其實,我也想吃家裏的大菜。
我們兩個結伴到了峰的家,峰的在院裏玩,他爹他娘和他奶奶都在,另外還有一位五六十歲的‘先生’在院裏坐著,女的,帶著手鐲、戒指和耳環,跟村裏的人比,稍顯富貴。
我們那兒也不經常有這種迷信活動,就是看墳地的比較多,於是就把算卦的看相的跳大神的等等,統稱為先生。
峰的的父母把我們招呼過去,先生掃了我們一眼:“是屬大龍屬虎的麼?”
“是……”老三不高興了,我們這位四哥可是正經看陰陽的先生,你連這都看不出來,還裝什麼裝。
我都沒搭理她。
先生確實沒察覺到什麼,過去擺了擺桌子上的東西,這就要開始了。
我和老三被叫到了桌子前,一人給一根紅繩,用紅繩把我們的手各係到桌子一角,然後就讓我們坐在地上了。
九歲那孩,峰的,鑽到了桌子底下,等著吃棗饃饃。
我們這邊準備好了,先生就上場了,沒有跳舞,也沒有很大的動作,就是一邊走一邊念叨著什麼,時不時地指揮著峰的的父母做些什麼……
十多分鍾吧,先生讓峰的他爹把峰的帶上,拿著一根紅繩去外邊了,了,不讓回頭千萬不能回頭。
然後,先生又在院裏念叨了一會兒,了聲:“好了!”
壞了!
我心道一聲,大菜沒了,這前前後後加在一起也就四十分鍾,來了也沒讓我們幹什麼事,淨讓我們坐著了,剛來的時候就往他們家堂屋廚房裏看了看,好像沒準備什麼菜碼,這麼快就結束了,怕是連口茶葉水都喝不上了。
老三的臉色也不好看,很不愉快地看了那位先生一會兒,你到底會不會啊?這麼快就完了?動靜太了,時間也太短,撐到十二點吃午飯的點行不行?
峰的的母親過來給我們解紅繩,峰的他爹帶著峰的從外麵回來了,紅繩不見了,估計是認了幹媽。
然後,然後真的就是連口水都沒讓喝,我和老三就出來,白忙活一場。
算了,君子不一定非要人請吃大菜,老子的。
回去的路上,老三認真地問了一句:“你覺得他們這行嗎?”
老三是把我當正兒八經的先生了,我可不願意當這個:“誰知道呢,你問我幹嗎?!”
“就問問你咋啦?”老三都不知道為什麼急了。
“我不知道!”我對當先生當道士這一類的事一直是很排斥的,以前是因為信科學,現在知道自己有這本事了,還是排斥,我一個堂堂的中考一榜生,總跟鬼啊陰啊煞啊扯什麼淡,到一中當個帥氣又學習好的學生多好。
我快步走了,老三一扭頭,也回家了。
半晌回到家裏,父親還問呢:“這麼快就回來了,他家也沒留你吃個飯?”
“別提了,連口水都沒讓喝。”我也正算計這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