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那邊的事情進展的不順利,我們在家閑著也閑出事來了。
這事,我都不好意思往外,別人都招娣啊招魂啊招財進寶啊,我來了個稀罕的,招鬼!
就是在村忙著給他的刺棗上顏色的那一夜……
上午,聽妙心法師給我‘算了命’,下午回來,幫頭兒又‘幫著’確認了一下,晚上回到房間裏的時候,我就睡不著了。
不信歸不信,但膈應人啊!
我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那會兒還沒有電腦,就算買了手機也隻能個短信、玩個貪吃蛇,何況我還沒買。
打開電視開了一會兒,也沒心思看了。
十一點多,門口有響動。
我一想,可能是那位畫家回來了,就穿上上衣,等了一會兒,到後院裏去了。
畫家從外麵回來,在屋裏收拾了一下,就坐在屋裏抽煙了。
我跟他也算認識了,今過來,敲了敲門。
畫家是很講禮貌的人,門明明沒上鎖,我擺個手,我就能進屋了,可是人家還是親自來給我開門了。
關於這一點,我得,在京城呆過一段時間,我很喜歡甚至仰望這座古城,但這裏有些東西也是不好的,用現在話,這裏就是我們‘高大上’的源地,通俗一點,這裏也是我們人裝的源地!
鄰裏之間的假客道啊,街上行人的假仗義假文明啊,一些地方的假惡醜啊……
要美好就真美好,********造盛世還不如自揭家醜打根基,呃,我腦子也不大好,不能多了。
而有些人,卻是真的,比如這位畫家的禮貌。
“你好。”我很客氣地打招呼。
“你好,坐吧。”畫家是那種很投入於藝術的人,難得走出來一次。
我坐到凳子上,看著畫家抽煙,順便也看了看屋裏的畫作。
畫家沒有像一般人那樣遞給我一根煙,隻是自己抽著煙,沉思著。
我也不好意思打斷人家,感覺差不多了,才問了一句特俗特俗的話:“您這一張畫能賣多少錢啊?”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怎麼上來就問人家這個呢,人家又不是街口賣烤串的,不分高低,但性質是真不一樣。
畫家不知道在考慮什麼事,反正也沒有很反感我:“我是出來求名求利的,但我想憑著我自己的作品求到,如果它不值,我不會聲名鵲起,如果它值,我隻要一個懂得欣賞的人就夠了。”
“……”那時候,我完完全全是個山裏打滾的野孩子,哪懂得畫家的這些話啊。
後來也算學了點東西,再想起畫家的這番話,突然想通了,淡泊名利,這個成語根本就不應該存在,存在也是個屁話,從上往下數,文人喊淡泊名利這個口號的多了,有幾個是真心的?
數了數,根本不過五個,再有的就是真正淡泊名利的人了,人家連名字都沒留下,更別利了。
剩下那些喊淡泊名利的人,其實就是在喊高官厚祿、攀龍附鳳、功成名就、名垂青史,就不能直接喊麼?裝什麼!
很多人的豪言壯語、英雄事跡,都沒有人家畫家的這句話實在,我就是來求名利的,不值,我不會裝,值,一個欣賞就夠了。
可惜啊,我不懂得欣賞,想幫忙都幫不上,隻能等著畫家接著往下了。
畫家抽完煙,看了看他的畫,又回頭看著我:“你是做什麼的?”
“我是……倒藥材的。”我應該一個其它職業的,但那時候還沒學會。
“哦,藥材,治病救人,好事啊!”畫家誇了我一句。
我覺得人家的特別真摯,就笑了笑,接著問道:“我看您整早出晚歸的,您是出去畫畫了嗎?”
“嗯。”畫家沒有跟我多解釋。
“看樣子,您也是挺累的啊!”我快接不上話了。
“嗬嗬……”畫家也笑了笑。
話不投機幹坐著,看著是很尷尬,但後來我離開這兒的時候,畫家還特別送了我一幅畫,我想,我們坐著的時候,並不尷尬,我是什麼都不懂,畫家卻在我這兒多少找到了一些慰藉吧。
陪著畫家坐了一會兒,我又回到自己的屋了。
折騰了一會兒,我還是感覺精神頭十足,沒辦法,我又把達摩祖師的悟性論拿出來了,坐在窗台前低聲念叨著,反正也沒事幹,就背背它唄。
“夫道者;以寂滅為體。修者;以離相為宗。故經雲:寂滅是菩提,滅諸相故。佛者覺也;人有覺心,得菩提道,故名為佛……”